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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聒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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沔阳公署内,一片寂静。

丞相诸葛亮垂首耷眼,只手揉着鼻根缓解疲倦,而郑璞则是敛目捏须而思。

方才,丞相叙罢马岱的调度后,还将声称届时郑璞、关兴、胡济以及陈式等部的将留守在陇右,见机行事。

如若逆魏夏侯儒与武威郡的杨阜领军来袭汉阳郡,他们便策应守备平襄城的吴懿部,共同扼守陇右安危。若是逆魏无有来犯陇右之意,他们亦可驱军往萧关听令于左将军魏延,一同攻伐逆魏安定郡。

不得不说,丞相如此安排,深得虚虚实实的兵法。

无论逆魏如何应对,大汉都可以“守正出奇”,将战场的先机紧紧握在手中,随意一动便可让逆魏疲于奔命。

只不过,郑璞听罢后,心中却不能苟同。

因为如此调度,与他来时自思量的战术相差太远。

并不是他觉得丞相的调度不好,亦或者是有疏忽之处。相反,丞相的调度堪称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然而,有时候求面面俱到,反而面面不到。

虽然逆魏数年内也无法将陇右反扑成功,让兵卒士气及人心都大跌,但对比大汉而言,仍旧是占有兵力优势的。

尤其是,此番汉军乃是攻,还要留一些兵马驻守维护治安。

兵寡且分散,便很难在攻城略地中建功。

对,郑璞觉得如此调度,让汉军的兵力太过于分散了。

抑或者说,郑璞与丞相所思所谋的分歧,乃是性格的使然。

在继襄樊之败、夷陵之败与先帝刘备崩殂的人心动荡之际,丞相临危受命辅佐当今天子刘禅即位。大汉式微的时局,近十年的夙夜忧叹与如履薄冰,不敢有一日懈怠的战战兢兢,让本就谨小慎微的性情,愈发变得万事求稳。

宁可无功,亦不愿意弄险。

此番调度也是如此,崇尚堂堂正正之兵。

深谙《孙子兵法》的“未谋胜先谋败”与“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而郑璞则是不同。

他更倾向于“兵者,诡道也。”

自幼便浸淫筹画策算及兵家攻伐的他,推崇着“出奇制胜”。

不是魏延那种孤注一掷的奇谋,而是那种“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以点破面,带动全局的优势。

如今正沉吟不已,便是在对比着自己所谋与丞相所思的优劣。

只不过,他性情本就刚愎。

对比了好久,心里便有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似是自己所谋,更适合一点?

且此念头愈来愈强烈。

索性,便不再作对比了。

反正自身什么性情,丞相也了然于胸。哪怕是言辞有所冒犯了,以丞相的为人与雅量,也不会计较。

“丞相。”

轻轻唤了声,让丞相睁眸顾看来。

郑璞连忙拱手,继续说道,“璞以为,兵出褒斜谷与武都大散关当慎之。丞相与赵老将军皆乃我大汉旌旗,各领两万人马往关中,恐逆魏会大举来战。届时,若是战事激烈,璞以为其他各军将率心焦,难镇定调度战事矣。”

言罢,见丞相莞尔而笑,他便又紧着加了一句,“其他将率不敢断言,但璞、安国兄、义弘以及姜伯约等,恐皆难心定矣。”

呃........

正向出言反驳的丞相,不由哑然。

诚然,正如郑璞所言,关心则乱。

若是他与赵云兵进关中被逆魏所困,郑璞、关兴、赵广及姜维等人都是会心急如焚的。

擢拔之恩以及血脉联系嘛。

这些后辈,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且褒斜谷及陈仓道也不好走,粮秣辎重运送也是一大考验。

只不过,在丞相的思虑里,与赵云共同进军关中,就是想以二人的身份吸引逆魏大举来攻,好为其他人创造机会。

是故,丞相略略沉吟罢,便轻声而笑。

摆了摆手,语气缓缓的宽慰道,“此情况子瑾倒无需忧虑。我与子龙各自领军而出,既使逆魏大军而来,亦可从容而归,无有安危之忧。”

那种类同于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自信,让郑璞一时之间心折不已。

“此是自然!”

朗声应和一句,郑璞含笑赧然,“丞相与赵老将军若军出,彼逆魏安敢逞能邪!只是我等小辈心性尚未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

“呵~~~”

只手捋胡的丞相,笑颜潺潺,“我与子龙久受国恩浩荡,些许危险有何不能当之?子瑾莫作多言于此。且再说说,其他兵出之处.......”

言半,丞相倏然扼住了话语。

他反应过来了。

大汉兵卒精于山地作战,走褒斜谷与陈仓道入关中,正是发挥己之长,这点郑璞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连番劝阻,其中必有深意。

至于什么深意嘛.......

以丞相对他的了解,应是不认可方才的调度了。

是故,丞相也不由蹙眉,目视郑璞责骂了句,“共论军计,乃是为国裨益,自当畅所欲言,以求群策群力。子瑾若是有他思,为何不敢明言邪!”

责罢,方缓和了语气,催声道,“不必忌讳其他,尽言即可,有错亦无责。”

“诺!”

连忙拱手告罪,郑璞亦不敢再拐弯抹角,径直将所思尽叙出。

他所谋的大抵战略,与丞相所思无差多少;但对各部兵马的分配调度上,却是与丞相迥然不同。

其一,是汉中兵力的悬而不发。

卫将军赵云的求战自然是要允的。

依旧是进军褒斜谷,占据秦岭中间的小平地。

最初于建兴六年,首度对逆魏用兵时,赵云便曾经领别部作为疑兵走过褒斜谷,对地形十分了解。不管是想走斜谷扰郿县、马尾小河扰陈仓城,还是遏道驻军而睥睨,皆可自如。

但丞相不需要走陈仓道,而是继续屯兵在汉中军演武,待时而动。

悬在头顶上的刀,才是令人畏惧的。

只要丞相所领的兵马不动,逆魏大司马曹真的本部也只能留在关中。

且还需枕戈待旦,一刻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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