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2 / 2）

慵卧贵妃软榻，头枕单翘头，背贴透雕花案，云雀风云翻转戾鸣。开扃牖，眄轩下薄雪堆积，忽兴致碾来，自擢升贵人，便拥两婢，携阮娘蓁娘往太和堂去，待传。

时至黄昏，燕雀归巢，晚霞透过雕花木窗泻进屋内，恍如一帘幽梦。烟雨楼与那慎嫔之遇很是扫兴，胳膊被其拧出红印，他突厥女子果真凶悍。有婢来报惠贵人来访，轻嗤声，遣人请了进来，又派人呈上白水糕点。

不消片刻，便有小宫婢出来请，与其颔首见礼，便跟在身后一路进了内阁。心中还是揣了两分心思的，入内稍稍抬头，只瞧个大概，嗤笑：“和常在这太和堂可是个风水宝地。”

娉婷身影款款而入，言语刺耳却于我无碍。芙蓉面浮现笑意，扶案而起，不疾不徐拘礼：“见过惠贵人。”翦水秋眸轻转，瓷音泠泠：“贵人说笑，一旁清嫔的听风堂才足够风水宝地一说。”

若是别的宫嫔，还会做足了礼数，给足了面子。不过对这钮钴禄氏，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心无芥蒂，还不如早些撕开，总比虚与委蛇的好：“托常在这太和堂的风水宝地，本主才得以晋升贵人，今日特来谢常在，就不必拘于礼数，口是心非。”

宫娥鱼贯而入奉上清水与糕点，淡语“贵人请自便”，兀自坐下白荑执盏独饮，指腹轻敲盏面，徐道：“还未恭贺贵人晋升之喜，贵人便自个儿来了。”看向其：“自然要感想嫔妾，若非嫔妾，贵人那夜何来伶俐口齿引得圣上欢心？”意在暗讽其凭借口舌功夫得宠，不可长久。

甫一入屋，暖气迎面，熏得人醉。一方暖帘儿隔了隆冬朔风，屋内恍若早春时节，不胜东风。一壁拢袖解袄，随处坐了，一壁舒声道：“这倒是，若非和常在笨嘴笨舌的，本主又怎脱颖而出，苦了常在这陪衬。”

玩弄着藕臂上的玛瑙手钏，亮光直晃人眼，缓缓道：“嫔妾自认牙不伶齿不俐，却本分行事，不至招祸。自好过贵人巧舌如簧，只被陛下讨个新鲜。”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自是斟茶，葱指一弯，便已温水在手。这一盏清水，袅袅热气儿不绝处，偏头儿聆她话，到末了，远山轻舒，吞吞笑开：“本分行事？不至招祸？这可当真好笑，若常在确如此，为何与贵人之位失之交臂？本主虽是靠着巧舌如簧，但皇上也喜欢不是？常在若有本事，为何连这一时的新鲜感也夺不来？”

扶了髻上松散钗环，想起夜宴上慎嫔与惠贵人联手夺去我大封名额，心下又生恨意，徐徐道：“贵人不过侍寝一次，便觉着系万千宠爱于一身？侍寝一次容易，嫔妾倒想看看，何时才有第二次。”微顿，“这次是嫔妾懈怠了，且看下次赢家是何方。”鬓间流珠下垂摆动泠泠之声响起，细长的柳眉轻扬昭显傲气：“本主还要谢清嫔，挺着个肚子还要为本主分担了宫里头的妒忌，本主既然能让和常在一败，就必然有这再败，这并非是懈怠，而是你钮钴禄氏根本没有这个本事！”

唇角微勾，侧首向其，瓷音泠泠：“可不是谁的嘴越巧，谁的本事就越大。嫔妾与贵人相识已久，真心劝您一句话——”微顿，靠近其耳畔悄声言：“好好珍惜被皇上宠着的日子吧，它已所剩无几。”笑意直达眼底，回了身子朗声道：“茯苓，送客。”

颤颤阖睫，蔻甲扣于如玉掌心化点点血红，眸如潭深：“本主静待你钮钴禄氏得宠的那天，可不是沾她的光呢……想来这一天，恐怕是没有，因为接下来的时日里，本主不会放开皇上的心，而你，就等着孤独终老病死在这深宫里。”起身拂袖，不欢而散。比起去年冬日的冷冽，整日都躲懒在被子里，汤婆子隔些时辰便换也觉着不舒适，今年可过的安逸极了。

菜色尚好因而贪食不少，抚着肚子外出散步，上了桥远眺四周。

冬时渐盛，惫懒了身子，成日里好躲在屋子里，除却定省请安，皆是不出门的。

今日终是闷的发慌，且见外头叫冬日暖阳照的舒服，也收拾妆容领了宫人出了门去。

也是不知去何处，宫人也只闷闷的跟着不说话，甚是无趣，行至那七孔桥处，却见一人远远立着，低声问了宫人，得知是常在舒穆禄氏，心道终是遇着一可相谈之人，心下一喜，上前，行平礼道:“舒穆禄姐姐，可也是出来寻处悠闲的？“

听着耳边一声问礼，看了一会儿甚是眼生的，在宫宴上没见过，问了冰儿后回“常在同安。”

指着圆润的肚子，喜怒不明“晚膳怕积食才出来走走，可巧碰见赫哲妹妹了，这些日子册封了不少常在呢。”

言语间稍稍靠上了前去，对其道:“说起来，妹妹也是今日头回见着姐姐呢“

手攒了个小拳，想着外面有些日头，便也未多带那御寒的物什，现下在外站了站倒觉得有些冷了，却也不减口中话语，絮语道:“想来妹妹当是姐妹里最恶劣那个了，其他的姐姐们性情应个个都比妹妹好的。妹妹私心里想着，多去处处，也好学学姐姐们。“心里想着点到即可，毕竟在宫里比她多熬了两年，言多必失的道理也是熟知的，她若是真把整个宫里的女人都拜访了过来，怕是得不偿失，落个到处巴结，左右逢源的名声。“妹妹何必自谦，有些人呢德行不全，还是别朝着学了。”

=。看着桥下几个宫女嬉戏，玲玲笑声倒让人不禁回忆“本主刚进宫那年，容貌新鲜年轻，以为轻而易举能得皇上宠幸，不过咱们皇上不是个沉迷后宫的主儿，所以很多妃嫔到死也不曾睹龙颜一面，真是可惜。”

低首，声音也未免低了些:“那位置上的人，自是不敢怠慢的，也只盼着能知妹妹些好儿了“

面容含笑的点了头，便是应了其的回礼，见其未有什么容色上的喜乐，也无旁的心思，只一面笑着回了:“可不是巧了么，妹妹也出来转转，在屋里闷了好些日子，今日才出来转转的。姐姐所言甚是，宫里好些姐妹呢，妹妹是个懒惰的，都还未拜访过来呢。“

少说也有三个了吧，如今宫里病死了那么些答应，连常在也比答应多了，就更不受宫女院那帮人的重视了。“你们几个里，本主也就见过你一人，算是知礼的，也不知其他几位常在脾性如何，不是目中无人藐视宫规的大小姐脾气就好，宫里的冤魂也不缺她们几个。”

又提点道，“也不必人人去拜访，自然是最高位置的最是要紧，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