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这日近傍晚,太阳又出来遛一会,热浪逼人,谈韵之说等天凉一点再带谈嘉秧来踢球。
国庆长假结束后,三人又返回各自的日常秩序里,徐方亭和王一杭恢复联系,但生活唯一的交点是谈韵之,关系又不透明,因此微信头像再度沉到一个屏幕之下。
谈嘉秧在托班同学阿德的强烈邀请下,中午放学一起去游乐区,疯一个小时再回家倒头午休。
谈嘉秧依然跟不上阿德的快节奏,经常没反应过来便被阿德拽走,造成一种乖顺的表象,一开始阿德对他很热心。
后来谈嘉秧又找到一处楼宇专用排气口,架在天花板附近,圆口处有旋涡状叶片,看着像风扇。
谈嘉秧仰头盯了许久,阿德再拉他便死活不肯动了。
“秧秧,我们去那边滑滑梯吧!——秧秧?!”
阿德叫不动,徐方亭只能出场,提醒谈嘉秧:“谈嘉秧,跟阿德去滑滑梯吧。”
谈嘉秧忘词一般,只懂哼哼唧唧。
阿德孜孜不倦拉人,嚷道:“走吧走吧。”
谈嘉秧尖叫。
阿德忽地甩开手,谈嘉秧又一屁股跌坐地上。
“哼,我不跟你玩了,你都不理我。”
“哎?阿德,不能这样子!”
阿德妈妈忙拉起谈嘉秧,又像上次一样心疼地问他有没摔疼。
阿德妈妈又教育阿德:“秧秧他是弟弟,你要让着他。你说话太快,他听不懂你的话。妈妈在家怎么跟你说的,小朋友不想去的时候,你就不要死活拉他走,不然会摔倒的,明白不?”
妈妈这一胳膊肘往外拐的举动,更是挑起阿德的醋意,早熟地绷着脸,像个小大人一样不说话。
徐方亭也是一顿安慰,说没事,不要紧,真不要紧。
谈嘉秧必然没事,在别人的混乱中,出淤泥而不染,继续仰头看排气口。
徐方亭循循善诱:“谈嘉秧,跟阿德滑滑梯好不好,你们是好朋友啊。来,拉火车?”
谈嘉秧最近对拉火车还有三分热度,这回从善如流,去拽阿德后衣摆,阿德神色松快,咧开嘴笑了。
火车头阿德走得很快,谈嘉秧再度踉踉跄跄,阿德妈妈又出声提醒叫他不要太野蛮。
两个小孩终于排队挽起滑滑梯,谈嘉秧依然没有沟通性语言,只会趴着滑下时,看着上面等待的阿德,兴奋地笑眯眯。
阿德妈妈在旁叹气,说:“有时我觉得我对他要求太严格了,我老公也这么说。”
她并非全职妈妈,在一家公司当领导,最近活不多,在家办公把任务布置下去便可以,是个热情大方的北方人。
徐方亭只能说:“我觉得阿德现在挺好的了。”
阿德妈妈摇头,说:“你别看他一身蛮劲,其实胆子挺小的,不会主动挑衅人,我还怕以后他上学被欺负。”
两人身份不同,一个是亲妈,一个只是保姆;两个小孩的能力也迥异的,她们所担心的维度和程度又各有差别。
谈嘉秧的困境不能挑明,徐方亭只能泛泛地说:“谈嘉秧家人希望他会多说一点话就好了。”
阿德妈妈柔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迟早会说话的,我看他上学后活泼了好多。”
谈嘉秧的活泼建立在各种不听指令的行为问题上,徐方亭只能干巴巴笑了笑。
*
十月下旬,孟蝶出了月子后,徐方亭找一天周末再去探望她。
月子里,孟蝶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除了上厕所洗澡基本不下床,就连吃饭也是婆婆端到床边解决。
孟蝶婆婆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做家务,阮明亮晚上下班回来,顶多逗一会女儿,双方便乏了。
孟蝶女儿一个月涨了2斤,身子骨硬朗一些,黄疸褪去,那些传说中的“胎毒”消失,肌肤透红,称得上可爱,徐方亭终于敢抱上一小会。
不一会,小姑娘哼哼唧唧,徐方亭差点问是不是饿了。问题还没出口,她已心惊肉跳:原来她潜意识也把宝宝哭闹和饥饿联系在一起。
“应该是饿了……我正好也涨了……”
孟蝶娴熟地接过襁褓,冷不丁掀起衣摆就给小姑娘塞奶,小姑娘果然小手扶着咕叽咕叽吸起来,孟蝶扶着衣摆,低头笑看着。
徐方亭被这一场面打了个措手不及,忙扭开头掏出手机胡乱翻看。
以前在仙姬坡,一堆女人围坐聊天,就有女人边聊边奶孩子,周围人还问她奶水够不够,日常饮食如何,准备多久断奶。阿婆会说自己儿媳奶孩子的情况,阿婶会回忆自己奶最后一个孩子时的经历。
孩子不吃了,“饭碗”还晾在空气里,嘀嗒冒水,女人继续撩着衣摆往前挺了挺,问孩子还吃不吃;等孩子推开她,确实不吃了,女人才旁若无人地放下衣摆,无缝衔接进话题里面。
这种场面第一次震撼到徐方亭时,她还没上初中,对性知之甚少,却已有了羞耻意识。
她总是能在周围年长的女性身上找到“以后我也会这样”的宿命感。
晚上洗澡时她特意低头看自己的,又平又粉,只在受凉时冒出小尖尖,想象以后会变大,变长,分泌液体,甚至会被孩子吃黑了——徐方亭没来由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难以启齿,无人能排解。
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她曾经恐惧死亡,跟徐燕萍大哭。徐燕萍给她一块零花钱,说有钱就不会死了,竟奇迹般安抚了她。
而这次恐惧的问题,徐方亭觉得没有答案,那时她身边没有一个同胞可以逃避怀孕生产的性别使命。
徐方亭问孟蝶:“会不会痛的啊?”
“你说喂奶?”孟蝶说,“刚开始有点,我都给她咬破皮了,终于知道什么叫使出吃奶的劲,真的很用力!刚开始子宫还会跟着抽疼……”
徐方亭愕然片刻,初中那点生理知识可没深入到这种程度,而且她连男朋友也没有,离这一天还很远,不会特意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好辛苦……”
孟蝶茫然道:“是啊……你能多玩几年就几年吧……”
小姑娘大概啃了20分钟,睡着了,孟蝶收好衣服,拈起口水巾给她擦了擦唇角奶渍。
徐方亭觉得,她可能要玩到老。
谈嘉秧晚上睡觉老想摸她肚子肉,就算她把衣服收进松紧带,他还是能扯出来,只有带温度的接触能让他内心。
徐方亭没法,只能抓住他的手,或让他抱她胳膊。
虽然他只是一个无恶意的小男孩,徐方亭还是压抑不住那股被侵犯般的不适感,更无法想象以后有个孩子嗦她。
这一切都是非自愿的。
“我妈还叫我少跟婆婆起冲突,要体谅婆婆,孝顺婆婆,人家儿子才会对我好。”
孟蝶以一个极其嘲讽的冷笑结尾,要是她妈妈听见,肯定会上来捂住她的嘴,叫她不要说这种话,阮明亮听见会不开心。
孟蝶又以脏话开启下一句:“我嫁到他家来是要看他们的脸色的吗?”
徐方亭小时候常听仙姬坡的阿婆埋怨媳妇不知勤俭,媳妇回头又吐槽阿婆封建抠门,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她所见识到的婚姻与偶像剧大相径庭,以至于找不到一个平衡两者的幻想基点。
“幸好我妈没叫我少跟东家起冲突,在东家面前忍气吞声什么的。”
工资自然会驱动她认真对待工作。
“就是嘛!”孟蝶叫道,小姑娘竟然不受影响呼呼大睡,“那我过得还不如保姆呢!”
没多时,孟蝶婆婆买菜回来,徐方亭和孟蝶连悄悄话也停止了,有一搭没一搭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再琐碎的事,也与育儿有关,这几乎是两人唯一的共同话题。
傍晚挤车回颐光春城,徐方亭收到谈韵之的工资转账,她顺手给徐燕萍转去一笔,只有3000。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笔,母女俩角色倒置,徐方亭像一个母亲,给女儿一笔启动资金,支援她独闯社会。
徐燕萍的回复跟以往有些差别。
「收到,我先替你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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