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 / 2)
陈念不解其意,只含糊一声。
她不自主地上前一步,“敢问师傅,圆寂何意?”
老僧看她一眼。
明空大师的陨落,于整个佛坛而言,几声一种灭顶之灾——他们这些僧人,最长的,出世也不过十数载罢了,于佛法一途上,造诣算不得有多高深。
毕竟,无论发生什么,总有明空大师一力替他们撑着——
寒山寺的这些僧人,脱离尘世不过寥寥数载,他们原不过是贫寒子弟,连餐饭都难温饱,六根又如何清净?
如今明空大师去了,众人惶恐之下,只觉如失了主心骨一般,顿成一盘散沙。
唯这个出言的老僧,尚十分镇定,闻言,也只不过淡淡地看她一眼:“阿弥陀佛,施主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我只是……只是……”她嗫嗫地,含糊着,但多余的话,却怎么也不肯说出来了。
众人面上都带着悲戚,但不自觉地,却为明空大师的俗世家人让出一条路来。
陈念越过一张又一张悲悯的脸,从人群穿过,前头,藏经阁的匾高挂着,在山间的浓雾中,朦朦胧胧地,几个字若有似无地。
经楼修得高,木梯随楼盘旋,足有九十九步之数。
终究不得圆满。
爬到最后几步时,陈念只觉周身的力气都似突然被抽空了,她头晕目眩地,手十分艰难地撑在栏杆上,几是一步一喘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仿如擂鼓一般。
唯目光却直直向前,望向被经卷子集掩埋的尽头。
堆积如山的案几尽头,是一个光头的和尚,当世最有名的,佛法造诣最高的大师。
如今他在蒲团上,仍是一个打坐的姿势,唯往日板正的身板略佝偻了些,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紧闭着,仿如睡着了一般。
唯一双捉笔写字的手,如今正静悄悄地垂在身侧,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
再也不会抬起来了。
陈念一看到这幅场景,顿觉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兄长,阿兄……”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允了我的……三兄,三兄……”她大哭着,“三兄,昨夜你是允了我的,你要随我归家的……三兄,你是君子,从不曾失信于人,如今怎么却偏偏失了我的约,三兄……”
可她为之落泪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了。
这尘世,于他而言,不过是枷锁和桎梏,能苟活至今,不过为着心中最后一点的幻想。
如今幻想终成一场空,他又怎会再睁眼看这人间炼狱?
“三兄,你怎么忍心失信于我……”
陈念嚎哭着,涕泪横流地控诉着兄长的决绝,众僧立在周围,将这字字血泪都听在耳中,面上,更比之前沉重不少。
唯独那个被控诉的人,再也不能睁眼看她了。
消息传回皇宫的时候,已是这日深夜了。
“陛下好不容易才睡着,这样的小事,实在不必拿来惹陛下烦忧……”
听槐压低了声音与宫人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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