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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魄的重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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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

“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

下意识拒绝。

虞渊的眉宇锁得更深。

离的近,叶梓茜才发现他似乎比从前更高了,声音也低沉不少。

站在他身旁莫名有压迫感。

明明依旧是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眉眼间却凝聚着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而她曾见过的那双冷沉眼眸下掩藏的温柔,如今已消失殆尽。

不变的是他的强势。

待两人坐进车内,叶梓茜亦猜不透他的做法,只敢出声回答他地址。

车在夜色中穿行,一路无阻。

叶梓茜小心地拿下仿佛狠狠闷住她胸口的帽子。

气氛威严而沉默。

良久,男人才开口:

“什么时候回国的?”

叶梓茜霎时怔住,闪烁的目光像在确定他这话是在嘲讽她还是试探。

静默片刻后,她敛下发红的眼:

“有一段时间了。”

她没问他为什么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当年他离开得干脆。

许是记恨她,换了一切联系方式,斩断与B城所有联系——

包括她。

明明坐在同一辆车内,却隔着跨不过的鸿沟,是错过的六年空白。

“怎么会到A市?”

在叶梓茜出神片刻,虞渊又抛出一句问话。

似乎是需要斟酌的问题,叶梓茜转过头,看着映在车窗玻璃上渐行渐远,又反反复复来回的光影,轻声道:

“暂时在这工作。”

“什么工作?酒吧服务员?”

毫不在乎的平和语气却犹如利刃,刺伤人不流血。

虞渊这话问得漠然,以她的家世,怕是怎么也沦落不到需到酒吧做服务员。

“……只是帮一个朋友的忙。”

没再解释。

在叶梓茜看来,在酒吧弹琴并没比当服务员体面多少,再多言不过是让自己徒增难堪罢了。

句句点到为止又疏离的回答,显然已让虞渊失了些耐心:

“既然移了民,为什么又回国?”

看似许久未见的友人随口问话,实则每一句都在撕扯着那些陈年旧疤,再多用力一分似乎就要翻出那疤痕下经久不愈的淋漓血肉。

痛入骨髓。

叶梓茜答非所问:

“抱歉……我忘了你也在这里。”

车内气氛霎时变得冷凝。

叶梓茜没有转过头都能感受到男人周身散发的冷意。

手微微攥紧。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是真的忘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

如同沧海中一叶孤帆,苍穹中的孤鸟,要在茫茫城市中寻求一次哪怕擦肩而过的偶然,这样像傻子一般的渺茫希冀。

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自己——

她如何说得出口?

手指攥紧,下意识微吸一口气,在虞渊面前,叶梓茜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被车内死寂般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这是见面以来,叶梓茜问的第一句话。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住。

“走了六年了。”

“……对不起。”

攥紧的手似无处安放,叶梓茜霎时如坐针毡。

六年?

六年,那不就是当初他离开B城没多久......

叶梓茜的心就像被刀背细细密密割着,不会受伤但就是心如刀绞,越想越痛,却又自虐地不住回想。

她在他最需要她之时离开他,怪不得,怪不得他会选择抛下她......

车内并没有开窗,温度却似水如冰,男人仿佛又恢复了冷静和克制。

谁也没有失控,就像是微澜的湖水又恢复死寂。

没有再出声,直到虞渊照着导航把叶梓茜送到住处。

“在这让我下车就行,前面巷口你的车不好进。”

虞渊开的这车,就算是叶梓茜这种不怎么识车的也知晓它的名贵,若是不小心磕碰了,现在的她怕是怎么也赔不起。

停下车,虞渊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环境,前面巷口处只有一盏微弱的昏黄路灯,瞧着如同城市的边缘角。

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虞渊的眉宇压抑情绪。

叶梓茜还是说了句:“今天……麻烦你了。”

“当初那么果断地甩了我,去追求你想要的,看来你过的并不尽如你意。”

目光直视车前方,男人的语气刺骨凉薄。

开门的动作顿住,叶梓茜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眶渐渐发红。

她明明早就习惯这种从云到泥的落差感。

不是没有被冷嘲热讽过。

可说这话的人是他,却比任何人都具有杀伤力。

背对虞渊,叶梓茜并未反驳。

“你的确值得更好的人……是我不配。”

当初是她选择放弃他,而她本也不值得好的人。

叶梓茜服软示弱的姿态显然让虞渊更加不悦。

男人的神色愈发冰冷。

纤细的手指攥紧,愈加苍白:

“……你恨我吗?”

低声的话语在车内响起,问出这句话仿佛已花光叶梓茜所有的力气。

她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像个失败的小丑,被驱赶还不滚下台。

拼命忍住眼底升腾的水雾……

叶梓茜在等待一个宣判。

然而却似不想让她解脱,虞渊并未回应……

车门打开又关上。

叶梓茜直直朝前方路口走去,脸上滑落的一道泪痕都不敢抬手去擦。

虞渊坐在车内,定定看着那个纤细得过分的背影。

“砰”的一声——

双手握拳用力打在方向盘上。

久久未动。

微颤的手掏出了车内的烟。

点燃……

直至烟味笼罩了整个车厢。

*

叶梓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的。

老旧的公寓住宅,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许久都没人来修。

黑暗刚好掩饰了叶梓茜一身的脆弱与狼狈。

她不住地发寒,摸黑走到家门口。

低着头,伸手去掏包内的钥匙。

整只手都是颤抖的,掏了好半天才掏出钥匙。

一进门没开灯。

叶梓茜就坐倒在了鞋柜旁。

无力地弓着身子——

起初只是无声地哭得颤抖,到后来才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明明哭得不算撕心裂肺,却似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如坠深渊。

手下意识地攥紧围巾之下的项链,似是想透过那点冰冷的温度寻求一丝丝的安慰。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纠缠多年的梦魇又浮了上来……

许是当初实在喜欢得太用力了,这么多年还是缓不过劲来。

黑暗中,叶梓茜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如同缩进壳里。

本能地抗拒、自我保护。

她浑身颤栗,脸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连唇上都没有半丝血色。

“喵......”

一只纯白色的老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挨着叶梓茜,伸出猫爪子挠了挠她的手背——

似无声安慰。

抬起盈满水雾的眸看向那只老猫,叶梓茜灰暗的眼底才找到一丝光亮。

她仿佛又看到太过久远以前那个身穿校服抱着猫的少年。

像是感受到主人情绪,平日高傲无比的猫此刻竟格外柔顺,还微仰头蹭了蹭叶梓茜的胸口。

“喵……”

老房子隔音不好,叶梓茜能听见外头的风声,北风从房子间的空隙穿梭而过,呼啸着像时刻想找缝隙窜进来。

伸出手,叶梓茜将猫抱进自己怀中,轻闭上眼。

身体隔了良久才停止住颤抖……

有没有试过,对一个人太过在乎,即使在醒着的时候,拼尽全力想要忘掉他,在睡着的时候,却会一次又一次梦到——

与他的“初见”和一种又一种的“重逢”。

多年以后,她又梦到那天。

脑海中的画面太过遥远,似隔着阴雨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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