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2 / 2)
相对比人群中呐喊助威的气氛而言,大厅里正襟危坐着身穿灰布僧袍的僧人,神色沉郁,眼底隐隐含了几分担忧。他轻轻叹了一声“阿弥陀佛”,便慢慢踱出大厅。
只见夏侯宁波正意气风发,连同侍卫长罗叶,与山庄的持刀家奴在一起,准备做最后一搏,凭己之力将来犯者擒下,无论留下活口与否,都算给在场的满堂宾客一个交代,说明夏侯山庄从来不是“吓大”的,也绝不是就能被人轻易来犯,任人宰割的。
戴毡笠的男人眼波一剜,清冷道:“看来,少庄主还有怒火尚未被平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样吧,我与少庄主皆放下兵器,我让少庄主打上三拳,绝不还手,算抵上那命丧铜钱之下的几人性命,还请少庄主下狠手打,不容情面。”说着,他果然放下了手中的阴阳双刃,仿佛呆若木鸡一般,直挺挺地伫立着等着挨打。
“呸,呸,你是自命清高,还是明知道我们夏侯山庄从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所以变着法子故意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侍卫长罗叶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来人的心思,眉目间流露鄙视之色,冷喝一声道。
听闻此,戴毡笠的男人静了须臾,凝神笑道:“我在慕容山庄沾了血腥,虽然杀的不是山庄自己的人,但贵庄为了顾及颜面,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即便现在我缴械投降,也难保不会被凌迟处死,拿来以命偿命。”
“知道自己劫数难逃,就好!”夏侯宁波扬了扬嘴角的怒恨之情,疾言厉色地道。毕竟,自己作为一庄之主,竟然被别人在新婚之喜泼了一盆冷水,还上门送丧,并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了前来贺礼的宾客,这事无论搁在谁身上,欲杀之而后快。
“呵呵,既然吾等无论怎样,结果都逃不了一个死字,不如就主动给少庄主一个发泄心头之狠的机会,彼此少了短兵相接,更为直接了当。”戴毡笠的男人的声音不高,却沉沉入耳,淡淡一笑道:“少庄主迟迟不肯动手,莫不是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掌力迟钝,劲力不足,撼动不了本尊分毫?或者--”未等说完,他竟笑开了花,泛起一点泪光,眼眸如同盛夏里的那一轮光晕,赤日炎炎,尽情灼照着大地,格外刺目,续尔补充道,“或者是少庄主担心自己一时心存善念,大发慈悲,到时把持不稳,使不出寻常力度的掌力,有意放过本尊。”
顿时,夏侯宁波等人怒火中烧,觉得自己竟然被他人戏弄于鼓掌之中,恼羞成怒,盯着戴毡笠的男人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在夏侯山庄头上动土,纵使山庄有不得对手无寸铁之人动武的规定,今日也要因你的放肆而破例!”
“正好,我求之不得!”戴毡笠的男人含了一丝隐秘的笑容,声音有如金器冷石般锐利,穿透了炎炎烈日的七月流火。傲慢之情,溢于言表,听着坐在厅堂的旁人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砸,呼应道:“夏侯山庄与少庄主的仁义之心,切莫用在了一些卑劣无耻的小人身上!”
夏侯宁波早已不想犹豫,只是一时碍于怕背负上倚强凌弱的名声,才有所隐忍,此时听得往来宾客中有人怂恿自己,放下善意执念,手刃无耻恶贼,自然选择顺势民心而为,他吐气如兰,不敢懈怠,舒吭一鸣,一掌急拍而出,掌风虎虎,声势极其威猛,如巨浪咆哮,携带疾风,爆发出强劲力量,直击戴毡笠的男人的胸腹之间,声势自然不凡。
然而,掌力的力度落在戴毡笠男人的身上,却顿时没有了半点声息,如石牛如海,男人依旧分毫未动。夏侯宁波的心头一凛,只觉得后颈里一凉,打了个战栗,分明有冷汗沾身。这可是酷暑难耐的盛夏,他居然汗浸衣衫,显然暗自不妙,不由得有些惬意,稍作停滞,只盼蓄积待发,连续最后两掌击发而出,面颊不禁微红,耗费了不小内力,三丈之内劲风呼啸,似有引力附身,让树叶尘土来回涌动,可见其内力之浑厚精纯。
戴毡笠的男人面色突地一沉,倒是沉着应对,嘴角露出了一丝玄意,颔首道:“就等着少主搏尽全力了!”,看来,他已经做好了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不知是真的不知死活,还是蓄意挑衅,硬生生接下了这几掌。众人也擦亮双眼,拭目以待,看如此狂妄之徒如何咎由自取,落个自取灭亡。
不料,随着两掌接踵而至击发出去,发出“砰砰”声响,戴毡笠的男人的胸膛忍不住起伏一下,面色凝重,抬眸瞧了夏侯宁波一眼,仿佛若有所言,却被忽如其来的剧烈痛楚所浸扰,难以开口,看来是终见报应了,在众山庄侍卫和门前宾客脸上,不知不觉展露出舒心的笑容,仿佛对方的身体所遭受的疼痛越重,自个儿的心情越好,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感洋溢在脸颊之上。
夏侯宁波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蹙了眉头。果不其然,不出片刻,戴毡笠的男人面色一变,刚才的痛楚难耐的表情转瞬即逝,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与此同时,夏侯宁波高大威猛的身形竟然踉跄不稳不起,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吓着一边的侍卫连忙上前扶起了他,还未过门的妻子林氏也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并顾不上媒人的搀扶,慌忙地跑到身边,用绢丝轻轻地擦过夏侯宁波嘴角残留的血丝,梨花带雨般抽泣,尽湿了眼眶。
一时间,众人被眼前忽如其来的变故所镇住,人群中一片沉寂,惟有呼吸之声,此起彼落。原本就堂入座宴请的有昆仑派的师叔柳成林、点苍派的掌门师兄皇甫轩、崆峒派的堂主江钰彤等几大门派的人手,本该有见路不平拔刀相助的本色,但是目光一扫,彼此看到对方都选择按兵不动,又觉得不速之客过于来势汹汹,就都不愿做枪打的出头鸟,静观其变。只见各自儿坐在席位上,听潺潺流水绕亭台,正捧着青瓷的茶盏细品,偶尔杯盖在不轻易间磕碰在薄脆的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入耳,仿佛作壁上观,正瞅着看一出好戏,那怡然自得的神态,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起“一曲云水,一闲茶”的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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