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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进退维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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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总会有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劫数。以至于,在多年后,蓦然回首,依旧还会觉得彼此的相遇、相知、相离,都是冥冥注定的天意。没有早一秒,也没有迟一秒。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佛说:前世劫数,今生眷恋。不知要辗转几世轮回,走过多少山水,才能在红尘滚滚中与君再重逢。

缘起缘灭,不会因为今生的各种努力而改变因果。无论他留下还是离开,都是生命中一场无法逃脱的劫数。你若带着伤痛仍默默等候归来,只是因为他嗜血的刀锋还未来得及你重伤。对于再怎样都会输掉的棋局,最好的选择就是及早抽身离开,不悲不喜,不痴不怨,不争不抢,因为终归要相信,在尘世间上也会有那么一个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成为他的劫数。蓦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

时光回溯,盛夏的阳光定格到夏侯素菲当日在闺房被挟持的午后三刻时间。事实上,当时的场景并非完全如同她于山庄门庭外在太阳偏西的酉时所言,因为,说话的现场除了夏侯宁波、紫鹃之外,不仅有山庄的侍卫长罗叶及随从,而且还有隔墙有耳的悠悠众口。在芸芸众生之中,没有谁会傻到把好坏刻在脸上。“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的顾虑在于不知道谁是下一个“七人众”。毕竟,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迷。

在哥哥新婚燕尔大喜现场,夏侯素菲也是发自肺腑的高兴,早早地便安排妥当了各个婚礼环节,忙碌着在厅堂招呼着各路宾客和群豪。由于堂前屋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非凡,丫鬟婢女们一时忙不过来,她便在迎宾之余,主动上前帮忙,散发糖包、炸馓子、酥儿印、芙蓉饼等甜食和饮品,不料几个毛躁的孩童在屋内嬉戏玩耍,来回奔跑着做迷藏正起劲,却不慎碰倒桌椅,将桑葚汁液倾倒到了夏侯素菲的裙怀里染了色,弄脏了喜庆的衣服。紫鹃见状后,觉得不妥,在金石良缘的大喜之日,主人家的喜服被损,原本就有悖于福缘鸳鸯的吉祥氛围,加之前厅本来就是典雅庄重、端方肃穆的地方,乃会见宾朋、长幼教谕、喜庆活动的场所,讲究严格有序,中规中矩,却任一群孩童上蹿下跳,不由得有些生气,正准备上前出言训责犯事儿的孩童,却被夏侯素菲使了一个眼色,及时劝住拦下。

只见,夏侯素菲的唇角弯起,如同一弯新月,俯身抚摸地几个追逐嬉戏的孩童的额头,笑脸盈盈地道:“宝宝们,前厅家具种类繁多,条案、方桌、藤椅每一件物品的形体块头都比你们个头大,宜当千万小心避免磕着碰着,把自个人弄着哇哇大哭起来,让爹娘担忧心疼。”说着,她侧身顺手从桌上的果盘里取了几块软糯甘饴的桂花糕,递到了孩童的手上,柔声建议道:“不如宝宝们到院落中的园囿玩耍,那里不仅摆放有果脯蜜饯、香酥糕点等好吃的,还有许多花蝴蝶可以追逐。”听闻后,孩童们接过桂花糕,道了一声:“谢谢姐姐”,便牵头而行,欢天喜悦地奔向院落中的园囿。

夏侯素菲缓步上前,透过前厅紫檀木雕花玉兰刺绣屏风的一角,凝视着园囿的一角百花园,园囿名叫“圃舍·源溪”,原本沿山边一条泉溪而建,分为柳翠林、百花园、听泉亭、赏月阁等4个区域,园里姹紫嫣红,听溪水如练,淙淙有声,蜿蜒流淌,传来幽深澹远的旋律,犹如空谷绝音。她不禁忆起唐代司空图《诗品·洗炼》所云:如矿出金,如铅出银。超心炼冶,绝爱淄磷。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气,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潺潺流水是深潭里流泻的一汪春水,是古镜中照出的眉宇精神,外形素雅而内心高洁,乘着皎皎月,追寻古朴纯真,似满天星辰使人神往,似飘逸高士载歌而行。清澈的溪水是今生的写照;晶莹的明月是前世的影形。”她兴致盎然,吟诵了几句。抬头望去,盛夏的阳光充盈明媚,不依不饶地将嫣红柳绿追赶,花香扑面而来,萦绕在鼻翼,没有雾气氤氲,气息格外放纵驰骋。相对于赏花,幼童们更热衷于扑蝶,急走追蝶随伴走,飞入花丛无处寻。对此,她嫣然一笑,娇俏容颜宛如夏日一朵含露待放的粉色蔷薇,映入往来宾客的眼帘中,风姿秀然,胜了春潮。

回眸,只见紫鹃含了一丝焦虑,嘟囔道:“小姐,今天是少庄主的大喜之日,凡事还是要讲究吉利图个好兆头,您的喜服弄脏了,带污垢的东西不吉利,快回屋换了吧!这怪这帮调皮的熊孩子。”

夏侯素菲对此倒不以为意,梨涡浅笑道:“你看园囿里都是蝴蝶双飞,芙蓉并蒂,鸳鸯戏水,皆为琴瑟合鸣、笙磬同谐的好兆头。哥哥乃世泽贻芳,嫂子乃绣阁名姝,允称璧合珠联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今日良缘夙缔成佳耦,增来鸿案之光,结此凤仪之好,定然云蒸霞蔚兴隆气,富贵荣华世吉祥。”说着,见紫鹃不放心,她便起身福了福,口气温婉如同春风道:“知道了,我的紫鹃大管家,素菲这就回到闺房换一套得体的衣裳去,您莫要再愁上眉头了,担心到时候一不小心就嫁不出去了。”言语间,带着几分戏虐的味道,却更多的是平易近人的谦和,温言细语的眉眼,妙目微阖,极为和蔼,如同盘曲挺秀的合抱之木,依旧无法掩饰夏日的光影斑驳。

紫鹃见小姐竟然给自己福身施礼,乱了章法,脸色顿时闪过一丝惶恐,急忙四下里环视周遭一眼,看有没有被现场宾客和豪杰瞥见,观察众人绝大多数是按照彼此亲疏关系、相互熟悉程度而选择相邻入座,自个儿忙着交头接耳,嘘寒问暖,谈笑风生,暂时无暇理会其余的事情,加上自己和小姐所处的地方在当正厅的偏角,应该没有旁人注意到刚才小姐对自己施礼的瞬间,故而长吁了一口气,才稍稍安心些,面有戚戚之色,带着嘶哑着声音,低声道:“小姐,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万一让其他人知道了,传到了少庄主的耳朵里,紫鹃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夏侯素菲心头一凛,含了一缕盈盈笑意,拉着紫鹃的手,安抚道:“你我虽是主仆身份,但是情同姐妹,不用这么拘束,哥哥也不至于是如此小气之人。”说着,她准备起身回闺房换衣裳,在临行前,嘱咐道:“今日大喜之日,山庄来往宾客和群豪云集,迎来送往,事务繁杂,你多担当着点,招呼好其他姐妹们把照顾客人周到。”

紫鹃顺从地点了点头,利索答了句“是”,夏侯素菲便跨出步伐,朝着后院自己的闺房走去。

两名在后院端着茶水走动的婢女见小姐过来,立马小步上前,一人手脚利索地及时把闺房的门轻轻“砰”的推开,一人半曲腰身立马将里头的帘子掀起,低眉颔首,迎着夏侯素菲走进去。夏侯素菲执了执纤纤玉手,示意她们各自忙去,喃喃道:“今日山庄来了不少宾客,人手忙活儿不够,你们都到前厅去帮忙去吧,后院不用留人伺候。”婢女应了一声,屈身告退。

夏侯素菲进屋重新挑选衣裳,料想哥哥燕尔新婚,自己不能穿戴太素,以免失了喜庆,也不能着装过艳,以免抢了新娘子的风头,便在衣柜中相中了一袭粉色挑丝的杏花纱裙,头上斜簪一朵寓意忠贞不渝爱情的玉兰花,外形极像莲花,花瓣展向四方,舒展饱满,白光耀眼,绚烂不俗,配搭了婚礼鸾凤和鸣、喜成连理的浓厚氛围。难怪先秦士大夫屈原《楚辞》流传了“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的佳句,她秀发轻挽,薄施粉黛,衣袂飘飘,整个身姿显得温婉典雅又落落大方。

正当她换好衣裳准备跨越门槛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她隐约感受到了一袭凌冽的剑气,如同严冬寒流倾泻,自房梁顺流而下,气场强大。她的盈盈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踌躇之色,双腿不由得停滞住了前进的步伐,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作为一个目标被持剑人的视野所锁定,即使再如何迈步,也无法走出闺房的小小天地。她料想:与之被动坐以待毙,不如主动以声势振人,便佯装毫无畏惧地朗声道:“何人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其实,这股所谓气场强大的剑气,对于寻常剑客来说,也就如同云淡风轻的飘逸而不被人有丝毫察觉,即使对于像萧正羽一样的顶级一流剑客来说,也不过于气若游丝、声若蚊蝇的微末感知。但是,夏侯素菲却能对剑气外露洞察秋毫,其见微知著的敏锐性让人喉头骤然一凉。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一眼就看破了北斗七星绝杀阵的另类“花信子”摆阵,及时提醒萧正羽转变破阵的思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一人蒙面持剑飞身而下,剑锋并未出鞘,却如同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凸显锋芒毕露,慑人心魄,让人觉得所向霹雳。只见剑身仿秦剑,剑长三尺,秀有花纹,剑上缀有七采珠,以九华玉为饰,乃天下闻名遐迩的名剑:赤霄剑。

由于蒙面,夏侯素菲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只能看得见蒙面人露在外面的眼睛,那是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正目不转睛地冷眼凝视着夏侯素菲,喉头骤然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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