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秋宵月下有怀(1 / 2)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酒是个好东西,尊中有美酒,胸次无尘事,酒后吐真言,酒壮怂人胆,酒醉解千愁。酒可以让时光蹒跚不前,可以让身心自我陶醉,可以让情义逢场做戏,却不能改变生活的酸甜苦辣。
晓风新月,一缕缕月光柔和地洒在的雕窗上,寂寂成秋,洗涤世间的浮华纷挠。一壶蒲中酒,清澈莹莹的酒液映照出萧正羽俊朗星目的面庞,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盏中的酒液饮尽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绯红双颊,眉目起波澜。
肩负着守护家族百年基业的使命,萧正羽不能逃避,更不能退缩,他唯有负心违愿卷入朝政的滚滚洪流之中,摆脱不了功名利禄的羁绊,就迎难而上针砭时弊,结果必然是孤雁出群,落落寡合,格格不入。萧正羽举起酒盏里的琼浆玉液,仿佛被举起的不是蕴藏五谷精气的酒气,而是一种踌躇满志,一种艰辛无奈,一种无从诉说的妥协,从形体、骨骼到灵魂,都处于飘飘然的迷离,身形飘逸恍若幻影,眸子中滑过微醺醉意。
朝政之上,萧正羽如同一股清流,守一份本真,不愿人云亦云,同流合污,佼然不群,却始终是受众人所排斥和诋毁的对象;回到府上,与赵璇彼此之间的冷言冷语,少了夫妻的温存和交流,让原本已经脆弱的情感更加疏远。再加上,父亲萧守文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心中的自责和愧疚让他不能自拔,常常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任由日月天光昏暗更替,星河逐渐坠落。
同样是把酒举杯,在凝云阁酒宴上他没有如醉如梦,在大婚之日的九盏宴会上他没有如醉如梦,但是从夏侯山庄的红枫林回来,他却枕曲藉糟,昏昏沉沉,捧着酒盏忘忧陈酿的绵柔醇厚之中。
赵璇从福宁宫请安回来,衣着不似往昔满载珠玉那般荣光艳丽,而是用小巧玲珑的绢花点缀鬓发,清新淡雅了许多,素日红润的面庞上却显得神情有些凝重,步子刚刚迈进凤阳阁,就目光微凉质问宫女道:“驸马呢?回来了没有?”
宫女赶紧埋头俯身低声应道:“驸马爷于日昳之后便早早回府了,一直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独自饮酒,奴婢们都送进去好几壶蒲中酒了。”
赵璇秀丽的眉尖拧成一团,宛如蜷曲的墨珠,眼神一跳道:“得罪了大半个朝廷的权贵之人,还有闲情逸致饮酒纵乐,真乃性情中人,不知天高地厚。”说着,她疾步匆匆地便向萧正羽的书房“守拙斋”走去。
守在门边的侍卫和宫女见到赵璇过来,忙屈膝行礼道:“长公主甚少来书房转悠,奴婢这就给驸马爷传话。”赵璇想着自己怀有隐隐怒火在心头,与萧正羽之间难免少不了又有一场争执,不愿意在奴婢们的面前失了夫妻琴瑟合鸣的分寸,便淡淡摆手道:“不必了,本宫进自家的府邸,不要弄得上传下达似的需要通报这么别扭。”说着,她抬眼看了一下“守拙斋”墨底金彩的匾额,轻轻“哼”了一声,便吩咐宫女把书房的门扉关上。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萧公子,果然是性情高雅之人,原本崇尚‘学而优则仕’的书房,却被公子你弄成了到处充盈着‘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纤尘不沾的气息。”赵璇迈进房门,心中不悦之情夹含着深秋草木摇落露为霜的凝重,面色却不似往日争执之前的冷凝如铁,而是长眉微挑带着几分戏谑道。
萧正羽双目沉沉,眸光落在她烟笼寒水似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迷离道:“还是你最懂我,我不想‘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人生奔波于污浊官场的世俗之网中,既身不由己,又劳心劳力,只想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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