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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狭路相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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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绿树村边合,山水共一色,正是荥阳艳阳高照风光正好的时候,街巷人潮涌动,迎风招展的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喝着浓香的烈酒,吃着腻人的酱牛肉,听着忙而不乱、慢而不断的高亢梆子,一张张休闲自在的惬意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沉浸在夏侯山庄张灯结彩的一片喜庆氛围中,丝毫并未察觉到夏侯山庄一众侍卫已经潜入酒肆、茶坊、教坊、瓦肆等场所开展排查。

甘肃平凉崆峒派白虎堂堂主焦陵此刻也到了荥阳,与该掌门龚不休汇合。与龚不休一并同行的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约莫四十多岁,一袭青衣,虽然身躯谈不上凛凛,却有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并配着一张面无表情的神色,模样倒是透着几分书生气质的斯文。

三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城东的小客栈,寻到窗沿偏角的桌子坐下。龚不休埋头斥责道:“怎么回事?路上遇到了陈咬金,让他人带东西在眼皮底下给遛了?真是一群饭桶!”

焦陵目中有不服气,沉声道:“属下愚钝,只恨那俩人多管闲事,出手又不讲究套路打法,让我一时疏忽,没有招架住。”

青衣男人鼻音颇重,不以为然,只是一笑带过道:“招式再多,都不如一招制敌,输了就是输了,打不赢就是打不赢,辩解无意!”

焦陵听闻后不觉面红耳赤,望着龚不休,声音低如蚊呐道:“帮主,属下真的只是一时疏忽大意,才中了道……”

龚不休冷冷瞪他一眼,打断道:“不要在大人面前再丢人现眼了!”说着,回头凝视青衣男人,端正行了一礼,目光濯濯道:“大人,虽然东西丢了,但是崆峒派对朝廷可绝对是一片忠心耿耿呀!”

青衣男人微眯了眼,淡淡道:“忠不忠心,与我无关!当下我只关心大祭师留下的密语在哪里?”说着,他略略沉吟,抿了一口茶水道:“只有抓住了那个‘陈咬金’和小贼,寻回了密语,你们才能交差。眼下夏侯山庄的事情,也不能有半点马虎!”

龚不休神色有些发慌,虽然勉力点了一点头,依旧不放心道:“此次嘉礼夏侯山庄邀约赴宴的人士非贵则富,如果毒杀了他们,我们会不会引火烧身?”

陌生的男人冷冷剜他一眼,道:“怕什么?天下虽大,但是朝廷最大,你是怕区区的一个夏侯山庄和所谓的名流雅士,还是怕被朝廷株连九族?”

龚不休神思收敛了凝滞,很快铿锵回答道:“崆峒派有幸能够为朝廷效力,自然愿意肝脑涂地,全力以赴!”

陌生的男人目光犀利地从他的面颊上刮过,讪讪道:“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事成之后,朝廷将辅助崆峒派成为江湖第一帮派,到时候就恭贺龚帮主您晋升为武林盟主了!”

视线转移到毛豆和夏侯梓阳那里,他们正悠闲自在地漫步在山野小径上,阳光疏疏落落从林间投射下来,看锦绣风光如织如画,偶尔折几枝娇艳似火的凤仙花,或者采几朵洁白似雪的满天星,捧在手里畅快走着,心情也是分外兴奋怡悦舒适。他们并未知晓,自己只是任性胡说随意撒了一个谎,不仅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还无心插柳说中了针对及笄之礼的阴谋,让对方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眼见天边升腾起了一片夕阳绯红的汪洋,把影子拉的好长,倦归的鸟儿划破天边的恬静带来一阵凉意拂过,夏侯梓阳心中有些牵挂,扯了一瓣又一瓣花朵道:“天色渐渐晚了,我娘肯定担心死我了,我们要不要早点回去了!”

毛豆目光一清如水道:“太阳还没有落山,哪有这么容易就脱险的,现在回去,岂不是不打自招?再怎么样,我们也要等到天黑之后再返程,这样‘趁着夜色掩护脱险’的说法才有几分可信度,否则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不过去呀!”说着,他拍一拍夏侯梓阳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没事的,你爹妈越是担忧你,就越是自责,这样一来,你日后回去什么都依着你了,你爹再也不会对你乱发脾气了!”

夏侯梓阳脑海中又浮现出夏侯宁波因为袒护安若曦对自己大声斥责的画面,眸光一黯,宛如明亮的烛火被劲风一扑,微微切齿,恨恨道:“也是!我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回去了,就是要让他们着急,让他们担心,让他们后悔,这样我心里才会痛快!”于是,俩人循着小道游山玩水,遇到有夏侯山庄的人员在路上盘查,或者便服的侍卫在路口巡视,都被夏侯梓阳眼尖一一认出,他们均小心翼翼地刻意避开,最后夏侯梓阳觉得难缠,索性花钱在驿站买了两匹马,与毛豆并驾,俩人一路向西绕开了被监控的视野圈。

沉沉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寥落的星光仿佛是撒在碧空中的碎金,见证整个大地沉沉地睡去。毛豆原本只是想做一场戏,等到入夜后便将夏侯梓阳送回去,不料想她兴致盎然,过了亥时,也丝毫没有表露转头返回山庄的想法。自小骄纵任性的性格,让夏侯梓阳咽不得委屈,她赌气似的一溜烟跑先数丈之远,毛豆只能跟随其后,俩人越走越远,直到在苍茫夜色中完全迷失了方向。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奔走了几十里路,到了一个山谷斜坡岔路口,放慢了。

夏侯梓阳静默一晌,跃下马背,见四周夜黑风高寂静无声,除了偶然一两声犬吠声之外就是一片阴森,夜风呼呼地嚎叫着,时不时拍打着树叶传来沙沙声,心上滋生出几许胆怯。毛豆见她害怕,想起她之前偷拿自己玉坠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便故意吓唬道:“你这大小姐没有走过夜路吧,现在是鬼出门的时候,正好长长见识。”

夏侯梓阳连忙拉住马背上毛豆的衣袖道:“你别胡说,现在又不是盂兰盆节,怎么会有孤魂野鬼出来?”

毛豆涩然一笑,续而一本正经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盂兰盆节是地狱之门打开之日,叫做“鬼节”,而每日亥时过后则是阴气汇聚之日,有冤含屈的魂魄就会四处行走,人气旺的地方鬼靠近不了,这山间夜林的暮气倒是最喜欢。”

夏侯梓阳闻言一凛,仿佛从夜风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顿时一股凉意穿透身体,浸入骨中,悚然道:“那我们还愣住这里做什么呢?干劲找个地方落脚吧!”说着,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村落,还不待毛豆有所反应,便纵身跃上马背,扬鞭凌空一响,胯下马儿昂首长嘶,上前奔去。

毛豆连声道:“再往前走,你不回夏侯山庄了?”

夏侯梓阳摆一摆手道:“明天一早再回去,赶在及笄之礼开始之前就行,我可不想闯上鬼运!”

俩人正说着,抬眼一眼已经到了村口,有零星的火把光亮射来照在石壁上,上面依稀刻着“朱仙镇”三个字,原来转脚到了汴京城郊的东城。

眼下也是夜深时分,天色已经深如浓墨,风声在耳畔打旋,夏侯梓阳额前碎发拢起,茫然走在街道上,镇上四顾无人,酒肆、茶社等早已打样,客栈并无开店场所,毕竟只是一个偏僻小镇,不比繁华之地的夜市日暮鼓动叫卖声甚隆,只有阵阵凉意袭来,唯听见零星商铺的招牌旗帜被风舞动,打在突兀横出的飞檐上咚咚作响,有着莫名的诡异氛围笼罩。

夏侯梓阳惶然不安地环视扫了四周,又瞧了一眼毛豆,轻声道:“这是什么破地方,镇上居然看不见人烟?”

毛豆轻笑道:“大小姐,这里看样子就是城郊穷乡僻壤的小镇,哪里能够与荥阳城繁华热闹相比?更何况现在夜已深,自然家家都是关门闭户的。”

夏侯梓阳有些后悔没有在早些时候滋生返回山庄的念头,她催促道:“要不然,我们就调转马头,返回山庄吧。”

毛豆眉心微微一跳道:“现在返程,月黑风高,山上夜路不好走,还是得注意安全。”说着,他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道:“更何况,你一身红衣打扮,晚上赶夜路,阴气重,特别容易招鬼。”

夏侯梓阳闻言吓得一缩,目光中含了惊悚之色,颤声道:“那怎么办?莫非今晚要露宿街头?”

毛豆轩一轩眉毛,悠悠道:“听说玉润泽以温,吸取了天地之精华,能够辟邪,不妨将我的玉坠先拿出来,试试?”

夏侯梓阳沉吟半晌,忽然嗤笑一声,语气带着轻快的笑音,眼尖道:“你这油嘴滑舌的痞子,绕了大半个圈,想骗我把玉坠交出来,妄想!”

毛豆似是唏嘘,见想法被揭穿,佯装镇定道:“难怪孔老二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呀,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夏侯梓阳嘟了嘟嘴,有些打了哈欠道:“眼下怎么办?走了这么久的路,我也累了,还有些犯困,这会赶回去,恐怕吃不消!”

毛豆挠了挠头,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间小院亮有隐隐烛火,便定下心来道:“托你大小姐的洪福,今晚儿有着落了。”于是,跃马下地,牵着马儿踱步来到小院前,敲了一敲门,呼唤道:“有人在吗?可否借宿一晚?”

不料门扉并未扣上,只是虚掩,他们便直接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方小小的庭院,正堂两旁有几间茅房,虽然简陋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院落中栽种有南瓜、空心菜、龙须菜、地瓜等新鲜蔬果,以及一簇簇清香袅袅灿如繁星的茉莉花,环境清幽,晚风徐来花开花落自无声,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看得出房屋的主人是一个爱干净整洁之人。

听闻外面有动静,有恬淡低婉的声音伴随轻浅的脚步声传来,掀开蓝布帘子,温言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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