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绝代有佳人(二)(1 / 2)
毛豆思忖片刻,听闻是朝廷中的人,属于王公贵戚,就想起在广陵郡乡下捕快、班头之类的衙役,个个耀武扬威,飞扬跋扈,便觉得朝廷之人都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角色,心中顿生厌恶之情,沉下脸色道:“什么贵不可言,都是为富不仁、敲骨吸髓的蛀虫,吸老百姓的血汗,作威作福。”
彤儿微微愕然,很快回神,忙牵着他的衣角道:“嘘!这样诛九族的话可不能不分场合地乱说。小心引火烧身。”
毛豆勉强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傻瓜,我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形单影只,哪里来的九族来诛杀?”
彤儿唇如同柳梢之上的新月,盈盈生辉,秋波自流道:“你才是傻瓜,就算你现在孑然一身,总有开枝散叶的时候。”说着,她姿态含娇,不自觉地道:“你长得这样好看,将来说不定会娶几房夫人,到时候坐享齐人之福,还怕形单影只?”
及笄嘉礼结束之后,夏侯梓阳闷闷不乐,一把拔下头上金银丝盘成侧金盏花的钗冠,重重地搁置在梨花木方桌上,口中喃喃抱怨道:“什么破东西,又沉又重,压着我脑门疼。”
侧立在一旁的侍女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奉上茶水道:“小姐,这可是由纯金纯银打造的东西,并饰以翠云,雕刻精细,寓意吉祥福瑞,可不是什么破东西。”
夏侯梓阳冷冷举眸看着侍女,嘴角扬起愤慨之色,眼色坚定,轻嗤一声道:“再好的东西,只要被那个女人碰过,就变成廉价的残次品了。”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盈盈脚步声,有熟悉的女声响起道:“梓阳,你在说谁呢,这么大的火气。”
侍女屈膝施礼道:“拜见夫人。”夏侯梓阳抬头原来是母亲林萱儿,神情倦怠伏在桌上,淡淡道:“娘,你这是明知故问,说是大张旗鼓地给我操办及笄嘉礼,结果倒是成全了她这个南蛮,大出风头,得意洋洋。”
林萱儿上前轻柔地拍着她的香肩道:“《仪礼》有言‘女子许嫁,笄而礼之’,如今你已满结发之龄,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不能再像一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你爹让安若曦作为主宾,是有道理的!”
夏侯梓阳撅了噘嘴,面色带着不服气地道:“不就自蛮夷之地的土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爹需要这么忌惮?”
林萱儿嘴角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指道:“不仅是顾及水西安氏的土司,还有荆王。算了,说这些你这孩子也不一定就懂,你只需要知道,你爹是全心全意对你好就是了。”
夏侯梓阳因为怒气紫涨了脸,听了只作不闻,偏头道:“我爹根本不在意我到底好不好,只关心山庄的买卖和荣誉!”
林萱儿脸色一沉原本想要斥责,又停顿片刻,终究不舍得责怪,半晌方轻吁道:“梓阳,你要记住,夏侯山庄的买卖和荣誉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买卖咱们会吃不起饭,没有荣誉咱们立不住脚。”
夏侯梓阳似懂非懂,收敛了神色,仰头问道:“娘,你说爹在乎荆王?在我记忆里,咱们从来不跟朝廷的王公贵戚打交道,也不靠他们吃饭,何必要对他唯唯诺诺。”
林萱儿仿佛若有所思,执过夏侯梓阳的手,将她拢在胸口,眼角斜斜扫过窗外烈日高照下徐徐落下的三角梅,热烈奔放的花瓣仿佛仙女散花般飘逸洒脱,又似用娇艳的躯体给墨青色的青石板铺了一层红紫色地毯,眸中沉沉带着几许迷离,曼声轻盈道:“傻孩子,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皇权是天,只要在有天空的地方,你就得像仰望苍穹一样对它奉若神明。”
灯火笙歌,轻歌曼舞,任凭月色如凉的暮夜在凉风中静静地流泻,正值长公主府邸凤阳阁掌灯时分,星火点点,红衣飘飘,莲步款款妙龄的宫女们手提紫檀木骨架镶嵌绢纱刻有龙凤呈祥、福寿延年图案的八角宫灯,端着瓜果和攒盒急促地行走着,在府邸园林最高点听月台上,歌姬们飞舞的云袖,旋转的裙摆,在袅袅丝竹管乐中翩若惊鸿,却依旧掩饰不住偌大寝宫灯火阑珊里空荡荡的如烟寂寞。
长公主赵璇斜斜地靠在榻上,眼眸朝着舞姬曼妙的身姿浅浅一漾,慵懒着抿了一口杏酥饮,低低询问身边刚刚赶到的小宫女道:“驸马爷呢?请他换一身朝服出来,到底要磨蹭多久?”
小宫女唯唯诺诺地屈膝道:“回禀长公主,驸马爷说他身体抱恙,想在书房歇息,就不到邀月台来听小曲了。”
赵璇闻言不觉双眉微挑,嘴角含了一抹薄凉的笑意,拣了一颗赤霞珠葡萄在口中加力地咀嚼,啐一口道:“身体抱恙?他与本宫置气斗嘴的时候,不见他精神不好,让他出个房门应酬一下,就这也不对那也不是了。”
流珠垂首侍立一边,附耳恭声道:“长公主,驸马爷八成又去过那贱人那里了,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
赵璇拍一拍手上果皮沾上的果汁,眉眼间皆是不屑一顾,恨声道:“贱人永远都是贱人,本宫若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带着炙热气息的晚风从翠竹环绕的环廊前大敞窗下穿过,仿佛怒气腾腾,书房门口遍绣刺金丝繁盛海棠花枝纹样的倩丽身影倏然一闪,赵璇就着流珠的手迈进了书房的房门,瞅见萧正羽正在埋头修剪一株略显枯萎的栀子花,轻哼一声,嘴角上扬道:“怎么?身体抱恙就抢着花匠的活来干?也难怪,自己自顾出去风流快活,没有时间料理房间里的花花草草,只有让它们等死了。”
萧正羽没有抬眸,也不作多余的理会,替花浇了水继续剪去多余的枝叶,丰腴肥美的花骨朵,重新舒展着绿油油的枝叶,房间里隐隐有清幽的花香浮动,甜而不腻,素雅芬芳。
赵璇微微蹙眉,心中嫌恶,鼻中轻轻一哼,冷冷道:“萧正羽,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宫在跟你说话,你当我是空气?”
萧正羽略略沉色,依旧没有回话,还是把目光专注于修剪枝叶上,手上的活儿更加利索起来,神情倒是泰然自若。赵璇脾气上来,疾步上前,欲要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剪刀,却险被刀锋划伤,萧正羽心里“咯噔”一下,迅捷地将剪刀反手置于银盘之中,赵璇趁机一个俯身挥袖,一股脑儿地将栀子花青花瓷缠枝花盆重重地推倒在地上,又掀翻书桌上整齐摆放的文房四宝,任由被砸了个稀烂,她哆嗦着嘴唇,仍不解气道:“我叫你护花,让你冷若冰霜,看你还怎么嚣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