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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移商换羽(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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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难得有风,紫鹃正在添灯,家庙的堂前金漆梨花木供桌上供着一个莲瓣铜錾宝珠纹的熏炉,她饶有兴致地取了一卷紫檀,小心翼翼地焚上,馥郁的香气幽幽不绝似乌云层叠,在木鱼声声入耳的空灵禅意中撩动了清浅的岁月,织成了一张若有若无的网将身处家庙之中的人笼罩其中。

夏侯素菲一身不饰珠翠的素净打扮,数千青丝用一枚南阳玉祥云纹扁方松松绾成最家常的回心髻,单薄如纸的身影虔诚地跪在佛龛前,闭目絮絮掐捻着一串白玉菩提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高高的颧骨,松弛的眼角,显得皱眉蹙额,在袅袅檀香扑面而来的朦胧中,依稀可见岁月斑驳的痕迹。

紫鹃细细眼纹中有踌躇之色,蹙一蹙眉,还是忍不住地道:“小姐,飧食时间已经过了,您整天都没有进食,还是吃一点东西吧。”

夏侯素菲细长的睫毛一颤,犹如折了翅的蝴蝶,微阖双眸道:“离萧萧归来的日子就只剩三天了,求佛心诚则灵,我能为他做得就只有这些了。”

紫鹃欲要再劝,温然道:”小姐,既然公子要回来了,你就更应该善自珍重,保重好身体。”

夏菲淡淡笼烟眉扬起,专注敲着首尾相接的双鱼形木鱼,没有再接话。晚风从隔扇槛窗缝间贯入,带着烦闷躁热的气息,没有丝毫解暑的凉意。忽然,外头帘子一掀,林宣儿携了夏侯宁波的手俏生生地走了进来,夏侯梓阳和毛豆紧随跟在身后,一旁的侍女端上绿豆汤来,林宣儿抽手端起汤盏,食指轻放盖子扭,小指托住盖碗底端边缘,小心地用盖碗撇去汤沫子,递给毛豆面前,温婉巧笑道:“萧萧,还不快盛给你娘喝!”

夏侯素菲闻言一愣,霍然睁开眼,举眸望去,眼前之人竟是毛豆,她的声音陡然透出清冷来,眼皮突地一跳道:“这是怎么回事?毛豆怎么会是萧萧?”

夏侯宁波稳稳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地道:“不错,毛豆就是萧萧,他从天山提前回来了,被半坡道人直接送到了夏侯山庄,因为这么多年来与你不曾谋面,自己对于认亲之事心中也七上八下,所以才让梓阳陪同他演一出戏,与你相会于朱仙镇,他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放心不下他,始终牵挂着自己,心中颇为触动,甚是感怀,到底是母子情深,血浓于水呀!”

毛豆眉目低垂,十分温顺,沉静侍立于夏侯素菲身侧,递过薏米绿豆汤,半跪在佛堂前,坦然相望道:“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毛豆眉目低垂,十分温顺,沉静侍立于夏侯素菲身侧,递过薏米绿豆汤,半跪在佛堂前,坦然相望道:“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夏侯素菲略略迟疑,身体有些发抖,被林宣儿的双手按在肩头,云鬓花颜金步摇微微一晃,琮琮作响,珠光宝气绚烂,映照着唇际泛起的欣慰笑意更加温婉绰约,盈盈道:“祖宗庇佑!素菲,你是苦尽甘来了,你的萧萧回来了!他又回到咱们夏侯山庄了!如今你们母子团圆,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

夏侯梓阳也连连颔首,掸了掸手中薄如蝉翼的水红色的绫绢,撒娇似的腻在夏侯宁波的手臂上,笑色幽幽道:“爹,这样甚好!不仅要恭喜姑姑心想事成找到了表哥,还要恭喜咱们夏侯山庄香火越发旺盛了!”

夏侯素菲顿时百感交集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的坛子,耳环上挂着的玛瑙琉璃耳珰珠振颤不已,她骤然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毛豆俊朗的脸庞上,记忆中那个顽皮稚嫩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仔细端详,他的面孔的确与萧正羽有着几分神似之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就连笑着眨一眨眼睛都能滋生出无限缱绻之意,让人很容易就产生动容之情。她在心生诧异之余却是欢喜满满,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子如今就在眼前,怎能不喜出望外?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如获至宝般将高出自己半个头来的毛豆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撒手,仿佛害怕再被他人将自己的孩子从身边带走,心下恻然,声音清越似碎冰玲珑,喃喃道:“萧萧,你终于回来了,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夏侯素菲顿时百感交集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的坛子,耳环上挂着的玛瑙琉璃耳珰珠振颤不已,她骤然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毛豆俊朗的脸庞上,记忆中那个顽皮稚嫩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仔细端详,他的面孔的确与萧正羽有着几分神似之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就连笑着眨一眨眼睛都能滋生出无限缱绻之意,让人很容易就产生动容之情。她在心生诧异之余却是欢喜满满,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子如今就在眼前,怎能不喜出望外?

往事如同水中的倒影历历在目,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如获至宝般将高出自己半个头来的毛豆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撒手,仿佛害怕再被他人将自己的孩子从身边带走,心下恻然,声音清越似碎冰玲珑,喃喃道:“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说着,征征落下滚烫的晶莹泪花来。

紫鹃凝神片刻,也是潸然泪下忍不住拂袖,又连忙递过绢子给夏侯素菲拭泪。毛豆平生第一次被人亲声唤作儿,眼见夏侯素菲的声声自责,只觉得耳后根一阵比一阵烫,一壁神色关切地宽慰着,一壁轻声曼语地道:“娘,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咱们把目光往前看,往前看。”

夏侯宁波也微微含笑,温然叮嘱道:“是呀,素菲,现在一家人团聚是喜事,应该欢欣鼓舞,你不要太过于自责,毕竟萧萧刚回来,这样气氛不好。”

夏侯素菲控制住情绪,容色依旧清癯,不过精神气色均好了不少,带着几分愧疚的澹澹笑容,抹了眼泪,拉着毛豆的手道:“看我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是不讨喜。儿子你回来了,娘是高兴,喜极而泣!”

毛豆眉眼略略低垂,淡淡一笑相迎,极力压住内心的忐忑与不安。这个女人的目光是如此祥和恬静,内心也是恭俭善良让人亲近的,她是多么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归来,甚至愿意拿人生的所有来换,而自己却生生地欺骗了她。他不知道她的孩子是否还尚在人世,只是在心头劝说自己: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积德行善,与其让她在失望和绝望中继续等待,不如暂且许她一个圆满的结局。

动处清风披拂,展时明月团圆。毛豆的记忆里没有骨肉亲情的片段,但是他从说书的先生那里听到了亲情就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也从所羡慕的邻家孩子那里看到了爹娘对自家孩子的疼爱和庇佑。尽管他从未感受过这种春雨的洗礼,只是一个人被当作野孩子来对待,在一旁默默地观望别人家的阖家欢乐,还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他从内心渴望被这种春雨的甘露所滋润,记不清自己小时候有多少次曾为没有爹妈照顾而偷偷地抹眼泪。他相信人生最艰险崎岖的路,大多都是由骨肉至亲的人凭借执着相互搀扶着走下去,也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地依偎着相互取暖。当然,余伯是一个例外,他打破了与自己血缘关系的束缚,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长大成人,那满头白发苍苍,深深凹陷的眼窝,一双灰褐色的眼眸,无一不在默默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证明一个老孱头的羸弱和无助,只是在面对自己惹是生非之时,那扬起的手掌,颤动的双唇和恨铁不成钢的怒容,现在想想,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认亲之后,毛豆俨然从一个市井小子华丽转身变成了夏侯山庄的表少爷,换了一身华丽藏蓝色冰丝的干净服饰,更加凸显出他古铜色的肤色。挺拔的身材,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搭配上浓密又显得叛逆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星眸微转便是波光潋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就连夏侯宁波和林萱儿见了他换装之后的模样,都不由得为之一震,在心中默默地道:真像那个人!

夏侯素菲心中有愧,对毛豆关怀备至,时时嘘寒问暖,事事亲力亲为。想他这么多年来负伤在身,虽然经过半坡道人的精心疗养,但还是生怕遗留下什么病根,每日更是变着花样亲自熬制人参、鹿茸、石蛙等珍品为他滋补身体,采摘时鲜的果蔬、缝制当下的衣裳、预备入冬的棉被、更是一件也不落下。

东方破晓,晨光熹微,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汽和草叶的芬芳。这几日冒充云萧萧,毛豆本来睡意尚浅,心中被莫名的情愫所烦扰。他对夏侯素菲原本心生怜悯之情,也对锦屋绣榻、钟鸣鼎食的奢靡生活充满了向往之情,但是他还是对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夏侯山庄的堂少爷的当下境遇感到了隐隐不安。

这种隐隐不安,不单单是冒用他人名义的忐忑不安,更是一种彷徨和迷惘。他更加思念自己的父母双亲身处何地?人可安康?更加急于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是谁?

正在思虑之间,雕窗花格之间隐隐有人影倏忽晃过,毛豆悚然一惊,倏地侧首,朗声道:“是谁?”只见彤儿纤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微微行了一礼,如同风摆杨柳一般,柔柔道:“云大哥,我打扰你憩息了吧?”

毛豆抬了抬眼帘,淡淡一笑,上前闲闲道:“彤儿,你怎么叫我云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说着,他顿了顿,探出头来,望了望门外四周无人,拉着彤儿的手腕便进了屋,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心生几分怜惜,闲闲道:“你怎么了,这么早就起床,一副心神未定的样子?”

彤儿默然不语片刻,低了头道:“你如今是夏侯家的堂少爷了,日后是要留在山庄享清福的,不像我需要到处流离失所,我是特地来向你请辞的。”

毛豆眉头皱紧,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声音沉沉道:“我说过要罩着你的,现在自己倒是安顿下来了,总不能不管你吧!毕竟外面世道不好,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漂泊流浪,很不安全,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我打算请求夏侯庄主给你谋一份差事做,哪怕是做丫鬟、婢女什么的,也总比四处漂泊无依无靠的强。”

话音刚落,还未等彤儿心头一热,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如同轻烟般寥落的欢笑,语气露出轻蔑之态,道:“我夏侯山庄丫鬟的差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闻声回眸,只见夏侯梓阳似一阵风似的跨进了门槛,略略正了正衣襟上的翡翠扣子,对毛豆冷下脸道:“好你一个云萧萧,你当我夏侯山庄是发仓给粟、煮粥应饥的菩萨庙吗?专门收留你们这些难民!吃里扒外!”

毛豆脸上稍见绯红,蹙眉道:“谁是难民?谁吃里扒外?谁要你收留?不是你软磨硬泡要我住下来的吗?还自诩什么菩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夏侯梓阳咬一咬唇,唇角一扬道:“我让你住下,可没请她留下!你不要自作主张,真把自己当做少爷了!”

彤儿见双方争执不下,矍然一惊,连忙欠身道:“对不起,大小姐,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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