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风雪夜行(1 / 2)
孟焦前臂的毛发几乎被磨秃,乌云背后的太阳正在缓缓下沉,光线越来越黯淡,细密绒毛上绚丽的花纹分外耀眼。
和虎族天生生有的黑色斑纹不同,覆盖在前臂上的花纹更像是一种用来警告敌人的图案,或是一种特殊的自然生成的宝石光泽。
橘红色的火焰纹勾勒在淡黄的发散微弱荧光的绒毛上,随着前臂缓缓挪动,呈现出燃烧一般的美妙形态变化,难以言表。
在昏暗的微光下,欣赏前臂许久,孟焦又犯了职业病,它觉得厚实表皮自带的奇异纹理与蝴蝶翅膀上的细小鳞片极为相似。
蝴蝶的翅膀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形状很像乒乓球拍,末端的球柄生长在一个小小凹槽内,肉眼几乎观察不到这些小鳞片,这些细小鳞片含有脂肪成分,具备出色的防水能力,可以使蝴蝶在细雨中飞行。
蝴蝶身上大部分鳞片的色彩都是一种结构色,来源自鳞片上堆积的光子晶体结构。
简单来说,蝴蝶的鳞片表面布满很多规则排列的,比光波还小的,大小在几百纳米的微小结构,这些结构可以导致某种颜色的光选择性透过,而其它颜色的光则被强烈反射,这就是光子晶体的妙用。
通过改变微结构的大小和排列方式,每一片鳞片都可以呈现不同的颜色,当光效角度发生变化,其上的色彩也会随之变化。
光子晶体形成的色彩比人类使用的染料渲染的颜色艳丽美妙的多,无论是金属光泽,或是迷离的色彩,都可以完美展现,正因如此,人类才会被鸟类的羽毛,或是昆虫的外骨骼,鱼鳞所带有的瑰丽色彩震撼,摄魂于自然之美。
蝴蝶之所以将自己的翅膀进化的五颜六色,一方面是为了求偶,另一方面鳞片的防水结构有便于它们在自然界中生存,特殊的花纹还可以用来隐藏自己或者恐吓天敌。
比如枯叶蝶,就是利用树叶似的翅膀形状和模拟枯叶脉络的花纹来形成保护服,有些雄蝶的鳞片下面富有香腺,挥舞翅膀时,些许细小鳞片会脱落,可以吸引雌蝶,还有的蝴蝶鳞片下有毒液,能够刺激天敌或者触碰它们的动物,保护蝴蝶不受伤。
孟焦努力睁大眼睛,企图观察自己的绒毛上是否覆盖鳞片,可惜它的眼睛不是显微镜,根本看不真切。
管中窥虎,从这一条虎臂的细密绒毛便可看出,此时的孟焦全身上下,恐怕布满了火焰状花纹。
东北虎可不是蝴蝶,需要将自己隐藏起来,避免受伤,这种分外张扬的醒目花纹,应该是一种警戒或者威慑。
可惜冬季长毛在上,覆盖住了新生的绒毛,这身新衣裳没处显摆,只能老老实实地穿在里面,除非它将自己体表的外层长毛全都蹭掉,不过那样的话,防寒能力恐怕就会大打折扣了。
放下前臂,瞳孔中橘红的纹路久久未散去,一时间,孟焦竟有些恍惚,梦境与现实,竟能如此相像?这是巧合,还是预兆。
那个诡异的,奇幻的世界,梦中成年后的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说是一种潜意识的臆测,为什么火焰纹路为何能够横跨梦境与现实,出现在自己身上,如果说是一种预言,那自己将来的道路,难道早已被安排好?
孟焦反复徘徊,最终将思绪定格在钟乳石柱顶部的蛇巢上,或许那就是答案。
淡黄色虎目扫过狭小岔口,火箭和虎三妹远远打量着兄长,虎母正在岩壁下休息。
短暂一瞬,孟焦已经做好决定。
…………
风,愈来愈大了,雪,愈来愈密集了,天空越来越昏暗。
无情的寒流席卷森林,山岩发出痛苦的呻吟,碎石横飞,歪脖树的根部死死扎进贫瘠土壤内,随风摇曳,平日站在枝头齐声鸣奏,身着黑服的乌鸦们早就不见了踪迹。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气象。
低温填充了山谷的每一块空间,光线一分分,一寸寸下移,最后一缕阳光散去,永恒的黑暗笼罩苍穹。
虎目亮起,在森寒的夜,孟焦蹑手蹑脚,悄然起身,瞄了一眼火箭和虎三妹,两个小家伙蜷缩在母虎身旁,睡的正香。
这样恶劣的天气,凡是习惯群居或是聚集在一起的动物,都不免报团取暖,尤其是山禽。
火箭和虎三妹与哥哥最为亲近,见孟焦躺下,立即往它身上扑,孟焦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几次三番将两头幼虎推开,不叫它们在自己附近休息。
小家伙们既聪明又有眼力见,一看哥哥今天状态不正常,自然懂事的不再死缠烂打,跑到母亲身边了。
今夜独自行动,再探蛇巢。
为了避免将母虎和两头幼虎吵醒,孟焦只能出此下策,借着呼啸的风声,迈开步子,悄然出了岔口,缓缓提速,转眼便出了山谷,冒着风雪,直奔远方。
冬季,叶尔秋河流淌的声音消失不见,半大雄虎穿梭在密林,灌木中,行走在积雪上,它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环境,提防可能出现的野兽,或是莫名的袭击。
肆意奔跑起来,毛发外缘,挂满冰雪,孟焦温热的鼻息吹融嘴边的雪花,它抬起头,注视着前路,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穿过皑皑白雪,在昏暗的原始森林,孤身驰骋。
野猪们留下的足迹随着猪群遭受重创,逐渐被掩盖,有猞猁或者貂熊路过,脚印微不可察,几乎被飘雪完全遮掩。
孟焦要先回到巨石,它不像北极星那样了解这片土地,尤其是领地边缘地带,缺少巨石这个明确的坐标,想在风雪夜判断具体方位,难度很大。
已经离开旧栖息地近一个月,视线受阻,孟焦凭着模糊的记忆前进,两度找错方位,好在偏离的都不太严重,最终,它穿过一片落叶松树群,成功抵达巨石前空地。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这尊小山似的庞大岩石没有任何变化——除了顶部的积雪,没有幼虎在其上搅动,变得厚实许多。
空地之上,狂风肆虐,不知是雪花还是冰棱,飞舞起来,撞击在树干上,劈啪作响。
孟焦眯起眼睛,用密集的睫毛遮挡雪片,低起脑袋,观察着雪地上的痕迹,离家这段时间,没准有不速之客光顾,要是狐狸或者野狼一类中小型动物,它自然不会畏惧。
就怕有一头流浪的棕熊,瞧上石檐下的避风港,驻扎在此,那玩意动辄三百公斤,可不是它能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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