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纳尔之哀(2 / 2)
四周的寒冷气息在一瞬间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将她的心脏包裹地整个冰冷下来。
“这不是平行街。”洛依贝非常肯定。
过去的20年里,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无法用任何言语解释的事情,但她依然努力保持镇定。自从纳尔降临在她身边的那个夜晚开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就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说起来还要感谢他。
或许,这条商业街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因为变化的痕迹非常微小,过程持续缓慢,两个人竟然都没能察觉到。
这些道路完全是印记的指向,或许,印记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它的指向自然就更加的模糊不清。
“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这一刻,男人很镇静,过往并非没有面对过这种诡异的境况,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
莫里斯反叛发生的那个夜晚,他都已经触及到了死亡的温度,可某种奇迹降临在他身上,带他脱离了死地。
救她,或者再见到她,是他作为守护者的夙愿。
在此之前,他还承诺过洛祁铭一定会保护好身侧的女孩。
“你不必害怕,我说过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男人平静地取下颈间佩戴的雪形吊坠,又将它为洛依贝戴好。
这个吊坠是禁忌魔法守护誓言衍生出的物品,它的层次高于一切由普通魔法直接创造出的结界。女孩有些诧异,她能看到那枚吊坠上暗红色的复杂纹路。
“她能够走到这里,那些人不会杀掉她。”她只是一个诱饵,为了引诱他步入陷阱的诱饵。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抓走她的那些人,也是他们攻破了血族领地莫里斯之城,屠尽了血族始祖分支卡拉米尔家族的族人,是那些承诺过不再交战又俯首称臣的叛乱者。
可笑的是,血族的至高领袖居然真的以为只要凭借家族始祖的力量将敌方家族的直系继承人莫奈尔公主变为血族一员就可以彻底统治分裂数千年的两座权力之城,他低估了敌方艾维拉家族的反扑力量。
正是他们蛰伏在血族统治下,完美欺骗过血族几位长老,策划了一月前的莫里斯反叛。这一战使得卡拉米尔家族的成年血族战士近乎全灭。剩下在外执行任务的零散族人也再难聚集……
过去这样久,那些族人被杀害的场面却历历在目,叛乱者击杀血族的手法像是练习过千百遍那样娴熟。面对血族几千年来最惧怕的秘银,即使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速度也无法与之抗衡。
纳尔空出左手握住了洛依贝的手,女孩的手很温热又很软。
他的手温度冰凉,掌心部分略有些粗糙,贴上去却有一种莫名安心感。洛依贝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某些事情,又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紧紧贴住的掌心。
纳尔在右手掌心里具现出了他的武器,黑弓炽离。不知为什么,他觉出今日的炽离与以往相比更兴奋些。
这把弓,一直是他没能参透的东西。他对它也仅仅只有初步的使用权而已。或许,它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
“那些东西!”洛依贝适时提醒道,她感觉身上很冷,快要被冻住的冷。
她看到原本平坦的雪地里忽然开始像沸腾的油锅般起伏不定,紧接着有无数看不清形容的白色影子自雪地里成群钻出。
白色影子从天空中一直密密麻麻地覆盖到了整片大地。它们遮挡住了天穹,遮挡住了周遭一切事物,也挡住了两个人前行的路途。
“没事。”
黑弓炽离自男人掌心里缓慢悬浮到了空中,它外部的轮廓里隐隐现出一层深红的微光。
在那些白色影子俯冲下来的瞬间,他看着身边的女孩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法。”
这个人类女孩,一定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法。
“……没有!”洛依贝冷到身体快要僵住,她不懂男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随及,她听到男人一字一句诵念着某些语句。
她看到自己面前飞快开始出现一道道暗红色的笔画,它们互相延伸,穿插着融合着,最终交织成一个纹饰复杂的暗红色法阵。
霍然之间,深红色的光芒从法阵迸射而出,洛依贝急忙抬手挡了视线,那血光就如同直视阳光般刺眼。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所见之处全部是密集的深红色流光,那些漂亮的流光甚至掩盖住了雪地里的冰冷,无数白色的影子在那些光流里崩碎成坠落的尘埃。
天为暗红色,地为暗红色,周身是白色雪影不断被击碎形成的一层层浓雾。混合着最耀眼的一整片深红,漂亮的不似人间景象。
洛依贝忽然觉得,电视剧里的那些魔法都弱爆了……
“你最好抓紧我。”男人紧接着吩咐道。
纳尔以血液凝结为长剑,紧紧握住了洛依贝的手。他的身影变得虚幻无比,变得飘忽不定,或纵行或横劈,速度快到洛依贝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周遭的景象变得眼花缭乱。
洛依贝一直不敢放开男人的手,她怕一放开她会在极致的速度里摔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或是被剑光劈成碎片。
黑弓炽离环绕着两人高速旋转,形成一道黑色的风壁。
纳尔用剑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他本就是一个战士,是一位守护者。
……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雪地里不再产生白色雪影,四周又重归静寂。
脚下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四周的高楼大厦与阴暗的苍穹像是被无限复制出来的一般。雪依旧在落,没有任何的改变。
纳尔手中紧握的血剑悄然消失,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没有过多消耗力量,只依靠肉体与炽离清理出了前方的道路。
“等……等等。”
洛依贝拉住男人,胃里的一阵恶心感直直蹿升到了食管处。她急忙偏过脑袋向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吐了一会。
过了一会,早餐还有午餐似乎都被彻底吐干净,洛依贝才惨白着脸色直起腰。
“下次……你能慢点么,太晕了。”
男人看着女孩的面色,不太懂她的状态,但依然点了点头。
是他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可这还不是最快的呢……
洛依贝接了一捧雪,马马虎虎漱过口,两个人又沿着前方的路途走了一段时间才隐约看到尽头。
路至尽头,纳尔上前查看,边缘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如同一头巨兽对着苍穹张开了他漆黑无底的巨口。
此时,身后洛依贝抓着他手腕的手忽然收紧,痛地纳尔微微蹙眉。
他同样也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纳尔回转身躯,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向后退去,与空气相摩擦产生了一阵疾驰的狂风,呼啸而过的风混着雪将洛依贝的眼睛吹的迷乱不堪。
她忘记不了。
即使过去很多年以后,她依然清晰记得生命中第一次见到的那副难以捉摸的景象,还有那场生与死的交战。
以及,
男人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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