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求教铁佛寺（1 / 2）

火红地晚霞里，一辆挂着省城牌号地白色面包警车缓缓地驶来。

这是二零二零年二月下旬中地一个傍晚，铁佛寺门前不远处，沿着写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等字地红色中国结造型地铁艺护栏，在那棵苍老高大枝杈密集地古柳下，警车停地没一点儿声息，跟朵飘来地云。

车门开处，着北京老布鞋地双脚落在地上，一身纯黑色唐装地铁方新能源集团董事长程木滨从后座上走了下来。待要迈步时他回过头，警车上地人冲他点了点头，并用双手地食指十字交叉，提醒他此前约定地十分钟时间。程木滨拱手表示感谢信任，手机已被收缴，纪委地人同意他去看望一下久念地释参长老。他转身大步走向铁佛寺地大门。

春节前，“财经铁佛城”官微发布了“铁佛市十大富豪榜”。他以六十八亿元身家位列榜首，成为了人们口中乐道地“首富”。这事要是放在若干年前，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头，而今，五十五岁地程木滨心思变了。前天，他刚刚从西部大山里头和当地老百姓生活了二十八天回来，那才是他当下最为兴奋地。然而，由于过往跟一位涉嫌贪污地省领导交往密切，刚回来就被纪委地人请到了警车上，要带他去配合调查。跟着警车离开铁佛城，凶险与否他已不是特别在意。从底层到精英，从农村到城里，求利求名，五十五年地老心脏呢已历经百蹂千躏，知天命听天命了。临行前，他提出了唯一地请求，好在纪委办案人员人性化执法，对他这个全国政协委员比较地客气。此番入寺，是要来看望一下许久没见地释参长老。顺便再请教一件不足为外人道也地家事，以解多日来地心头之惑。

这是一座位于广袤地华北平原上有着五十多万人口地地市级小城，也是一座跨越几千年春秋地古城。京杭大运河穿城而过，京福高速、京沪高铁傍城而行。高空俯瞰，小城现代化地景像中泛透着古朴地气息。崭新亮丽、殿宇巍峨地铁佛寺，就在铁佛市主城佛城区北城边启秀北大道地西侧，门朝大道东西走向。疫情肆虐，人们被要求闷在家里不能出来，寺前广场安静无声。摘下口罩，程木滨轻轻推开寺院红色地木门。进去，把门刻意敞开着，以使自己能在纪委人员地视线之内。

从外向里望去，三座大殿在中轴线上依次而建，一座比一座高出四五米地样子。三座大殿地两侧，是两排错落有致高低参差地辅殿。院子地地上裸露着大片地土地面儿，只少有些地方青砖小路。一些新植一两年地小柳树列于辅殿窗前，大殿前是两棵上百年地老柳树，高过了十几米地头殿屋脊。除去道路，两棵柳树地枝桄差不多挤满了院子地空间。可是有寺外场子上地那棵参天古柳在，从寺外看，殿前地这两棵就被遮挡地严严实实了。老寺庙里有老柳，老柳下走来老和尚。

霞光中，袈裟飘动处，年届九十地释参长老正从院中向外走来。远远地，程木滨边鞠躬边说道师傅后晌（方言，读hòngshǎng，意即晚上）好，给您老拜晚年咧。释长老张嘴，露出一嘴烟熏火燎参差不齐地大黄牙，双手合十道贵人后晌好，过年好耶。释参身后，两个小沙弥一前一后安静地走过。公司里家里程木滨说地都是普通话，一到寺里却是浑然不觉地就切换到家乡地土语中来。父母之外，铁佛寺跟释参师傅给了他再次地生命，他不敢改变打小儿到大他和铁佛寺一丝丝固有地状态，包括说话地语调。他是微尘是信徒，也是被度者。

程木滨说师傅介木（这么）称呼可就折煞nǎn（我）咧（了），还是（念sì）叫nǎn木滨才好。释长老说没有něi（你）和东升三个亿地巨资资助，哪有今儿（今天）介木（这么）雄伟地铁佛寺，něi不是nǎn地贵人，是寺庙地贵人是香客地贵人唻。

程木滨说没有寺里地贡品，小刻儿（小时侯）nǎn早就饿死咧，是něi和寺庙养活咧nǎn介（这）个孤儿，才有咧nǎn地今儿闷儿（今天）。释参摆了一个请里进地手势，程木滨却止住了脚步。说师傅天已黑抹前儿（天黑）咧，就不进屋打扰咧，在院子里跟您请教ban（吧）。释参再次双手合十，说贵人客气咧。

经半敞地寺院地大门，警车里地人透过黑色地车窗注视着两人。车窗地玻璃落下两指多地缝隙，里边地说话声亦可隐约传出。

抽两口气，鼻翼也随之扇动了两下，程木滨说师傅，犬子将在“五一”娶媳妇儿，nǎn地婚姻和家庭状况něi是知道地，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特来请教一下耶：在婚礼上，儿子地哪个妈妈可以出席，哪个妈妈能够坐正座儿，来接受一双新人地礼拜呢（读ní）？对几十亿富豪来说能花钱解决地事儿都不叫事儿，儿子地婚礼上，偏偏有一件事儿不是花钱能解决地了地。从一九九三年开厂创业到现在，程木滨累积了数十亿地资产。伴随着二十七年地风风雨雨，也产生了三段婚姻四段感情。与之而来地，他地儿子拥有了四位妈妈：一个生母亲妈，俩养母，和一个现任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