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压力(2 / 2)
“谢陛下惦念。”杜悯躬身行礼,“臣每日浸泡药浴,今冬身子确比往年强些。”
“这便好。”叶明净满意的点头,切入正题。“早早近日增加了武学课程。在你这边可有什么变化?”
杜悯含蓄的笑了笑:“大殿下的性子越发活泼了。”
叶初阳的改变是很明显的。增加了武学课程后(虽然目前只有扎马步一项内容),由于消耗多的缘故,吃的也多了,睡的更香了。他的身体比之以往壮实了不少。马步扎了一段时间后,他原本就很有力道的两条小腿越发有力,蹦跶的自然也就越欢畅。再者,扎马步并不是单纯的站在那里,而是身体好似骑马一般呈起伏状,再配合以特定的呼吸。是外家和内力修炼的基础练习。叶初阳练了一段时间,精气神明显提高不少。
身体的改善带来了一些其他的影响。叶初阳尝到了习武的甜头,便对于杜悯布置的课业敷衍起来。
叶明净叹了口气。叶初阳这孩子很聪明,而恰恰是他太聪明了。投机取巧之事都是信手拈来。完全不用人教。相信杜悯也察觉了里面的问题。
聪明的孩子难教啊。叶初阳有个很大特点:只有亲自尝到了甜头、或是吃到了苦头,他才相信你所教导的是真理。简单的说,就是早早小朋友不相信红口白牙的空话,只相信自身实践出的真理。
这本是件好事。可问题是他现在才三周岁。你跟他说要脚踏实地、持之以恒这些道理。他压根不理会你,因为这个道理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而他因为贪小便宜走捷径所要吃的苦头,至少要等十年之后才能体现出来。叶明净可耗不起。
“……惜之,你说朕该怎么办?”叶明净开始取经,杜悯自己就是聪明之极的人,有切身体会。而且据说他的嫡子被教育的很好。一定有改善的办法。
杜悯的回答依旧很含蓄:“陛下,常言道,慈母严父。大殿下既然已经有了慈父,臣以为,陛下应为严母。”
“朕对他没有不严格啊?”叶明净纳闷的反驳,随后看见了杜悯话中有话的眼神,腾地醒悟过来:“你是说……”声音变轻,带着疑问:“打?”
杜悯微微躬了躬身:“也可罚跪。臣幼年调皮,臣的父亲便是这般管教臣的。”
叶明净立时窘了。杜悯的意思很明显:打也好,跪也好。总结下来就一点,小孩子不听道理,就体罚。并且,人家也含蓄的表达了。他一体弱多病的天才,父亲都下得了手狠心管教。那精力旺盛的叶初阳就更能受得住惩罚了。总而言之,是陛下您对孩子的教育太不严格了。
叶明净悲催了。她前世没生过孩子。她前世是教育工作者。师范里无论哪一本教材都不会赞同“体罚”这一项。现代教育再三强调:打孩子是不对的。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都不应该体罚孩子。
叶明净郁闷了,在房间转了好几圈,憋出一句:“父皇从来没打过朕。”
杜悯微微一笑,举重若轻:“陛下是女子。文雅娴静。男孩子通常要调皮些,静不下心。”
“惜之的孩子也是?”叶明净反问他。
“是。”杜悯毫不留情的击碎了她的幻想,“玉不琢、不成器。”
叶明净哑了。又在房间开始画圆圈。杜悯很有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候。
“朕,从来没有打过孩子。”转了半天圈子,叶明净语无伦次的说出一句话,刚一出口,就发现了里面的语病。多新鲜?她要是打过也没今天这事了。
果然,杜悯沉静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唉!”叶明净捉到那丝笑意,心下一愤,反而说的流畅了起来:“早早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他是朕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朕是母亲。朕不知道父亲对孩子是何感受。朕只知道,从他还是丁点儿大的胎儿时,他就在朕的腹中,血肉相连。朕用自己的血养育他。吃的喝的,化为养分孕育他。他的每根骨头、每片皮肤、每根血管都是从朕的身上分离孕育。然后,到了瓜熟蒂落之时。生生从身上将连着的血肉分割,一点一点剥离,撕心裂肺的痛……走过了那一遭,朕才知道,什么是……母亲。”
她越说越停不住:“朕将他带着身边,每一天都能看见他的变化。第一次笑、第一次认人、第一次长牙,朕都记得清清楚楚。对着这样一个孩子,朕不知道该怎么去惩罚。朕,下不了手。”
叶明净收住口,突然惊觉话说的太过。沉默下来。好似力气被用完,靠坐着罗汉榻上垂下眼帘。开始懊悔。竟然在杜悯面前失了态。怎么就说了这么多?估计是对叶初阳太过上心,教育继承人的压力又太沉重。患得患失间就口不择言了。
恢复了一会儿心情,她笑着抬起头:“是朕失态了。惜之说的很对。玉不琢、不成器。朕……”咽下后面的话,勉强笑笑:“惜之先回去吧。早早的事朕会斟酌着办的。”今天真是太丢脸了。还是赶紧赶人走的好。
杜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终究还是中规中矩的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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