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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兔死狐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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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

刘宏正翻阅着阳球呈交上来的调查文书,这是阳球根据他的询查以及狱中宦官的供词整理出来的。

从文书看,已被下狱的人中,中常侍淳于登和几个小黄门与王甫勾连最深,甚至还参与了设局谋害宋皇后之案中。

中常侍袁赦、夏恽等也是王甫小团体中一员,主要涉及贪墨乱政、任用私人、构陷朝臣等罪名。这也是宦党最为普遍的罪状。

“这袁赦是汝南袁氏族人?”刘宏忽然发现一道信息。

阳球答道:“袁赦并非出身于汝南袁氏,而是与次阳公(袁隗)交厚,后来次阳公将其纳入汝南袁氏族谱,由此亦算作袁氏族人。”

刘宏明白了,那袁隗应该是见袁赦在禁中,有利用之处,就将其认作族人,加强联系,这样内外相通,可以获得诸多便利。

刘宏懒得看了,将手中的文书竹简放下,对阳球道:“淳于登、袁赦、夏恽三人皆抄家、赐死,其余人等只要查有实据,亦同样处理。其亲族视罪责轻重或处死,或流放。此事交由汝一应办理。”

阳球眼中明显闪烁着激动和兴奋,“臣遵旨。”

然后又满含期待地问:“据淳于登等人招供,其余中常侍亦有违法之举,臣是否可以继续追查?”

刘宏看着阳球,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毒害皇后的指使者可曾查出?”

阳球迟疑了一会儿,答道:“臣无能,暂未查出。”

他们都不认为毒杀皇后是王甫所指使,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刘宏道:“汝可继续追查幕后指使者以及其余中常侍,若有发现,先与朕禀报。朕需做些安排,然后再行处置。”

阳球误以为刘宏有不牵连其余宦党的意思,心中有些失望,不情不愿地应道:“遵旨。”

刘宏又道:“如今王甫已死,也算对皇后有所交代,须先为皇后治丧,其余事留待之后再说。”

阳球似懂非懂间,被刘宏遣退,出宫而去。

对于如何处理宦党,刘宏心中自有想法。

如今一下子灭掉了王甫、淳于登、袁赦、夏恽四名中常侍,十二个中常侍直接去了三分之一,对于宦党来说,几乎算得上是伤筋动骨。

震慑已然足够,刘宏正好趁其余宦党心悸之时,调整整顿,将原本抓在宦党手中的权力一点点收拢回来。

至于其余宦党,如今已经是刘宏砧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剁都行,不过是早晚几天而已。

但他不能逼迫太紧,不然对于掌控局面并不有利,宦党势力并不仅仅在宫中,也不仅仅是拿下几个中常侍就能轻易解决的。

刘宏很清楚,他终究没有霸王之气,也不是前世看过的脑残小白文的主角,这个世界不会为他一个人存在,也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就像皇后之死一样,刘宏并不希望皇后死,原本也没有将皇后当作收拾宦党的筹码。

可是刘宏能阻止皇后被害吗?不能。

即使他安排人保护皇后也没用,在他不在宫中之时,没有人能阻止太后的懿旨,也没有人能防止皇后被暗算。

作为天子,他不能只讲快意恩仇,而不顾全大局。

阳球的立场与想法和刘宏终究不太一致。

“公刘,给汝师父传个信,让他派人盯着点阳球,尤其要关注阳球与程璜之间的联系。”

阳球走后,刘宏又交代了史焕一声。

——

三日后,孝灵皇后宋氏出殡。

你没看错,宋氏最后被议定谥号为“孝灵”,正是刘宏原身历史上的谥号。

当初,刘宏让太常与宗室给宋氏议谥号。

按照后汉谥法制度,皇后谥号用两字,可以一字从帝谥加一字独立谥,或者两字独立谥。

如今皇帝是刘宏,活得好好的,帝谥自然无从谈起。

那么要给宋皇后谥号,就得两字都是独立谥。

太常陈球选了几个谥号给刘宏挑选,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其中竟然有“孝灵”二字,刘宏一眼就相中了。

刘宏心里感觉挺美的,现在宋氏把原本给他的谥号给用了,那等他百年之后,就不可能还得“孝灵”这个谥号了。

虽然宋氏的“灵”的含义与那孝灵帝的“灵”不同,但这也算是为他自己改命了吧?

或许是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缘故,刘宏发现他都开始有点迷信了。

当然给宋氏选谥号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什么,刘宏的小心思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话说宋皇后出殡,朝廷百官包括宦官都被要求参加葬礼,回程时正好从夏门经过。

王甫尸体高高地吊在夏门之外,旁边还悬挂着一张窄长形的白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贼臣王甫”,在城门口显得极为打眼。

每一个路过此城门的人,只要眼睛不瞎,想不看到都不行。

这自然也成了从此经过的朝廷百官的关注重点。

他们几乎没有不认识王甫的,看到昔日权势熏天的王甫今日的惨状,朝臣无不欢欣鼓舞。

大鸿胪刘郃高声与身边交好的朝臣们道:“王甫恶贯满盈,今日能见其死状,真是大快人心,也算是消了我胸中一口恶气。”

刘郃的兄长刘倏死于宦党之手,主谋正是王甫,刘郃非常痛恨王甫,可一直拿王甫没办法,而且要不是刘郃是程璜女婿,求得程璜庇护,连他自己估计都难以保全,所以如今王甫身死,刘郃不能不高兴。

“是啊,说起来,不能不赞颂阳方正,若不是他,我等如何能大饱眼福,扬眉吐气啊。”一旁的太中大夫程阿道。

“哈哈,过誉了。王甫能明正典刑,全赖于陛下。”阳球笑道。

俄尔又指着那张布条,洋洋自得道:“那四字乃我亲手所写,诸位,觉得如何?”

“字嘛,倒过得去,就是那个‘臣’字用得不好。”新任执金吾刘纳道,“王甫一介阉竖,罪不容诛,怎还配称臣?”

“是极是极!”刘郃也叫道,“而且郃觉着,也不该将其挂那么高,其生前颐指气使,死后竟然还高高在上,让人仰望,实在是不妥。”

“嗯,好似有些道理。”阳球捋了捋胡须,询问道,“诸位说如何是好?”

刘郃道:“依我看,不如将其尸弃于道旁,让野狗啃食。”

“好,就如此做。”阳球赞道。

他叫来一个家丁,令其照刘郃所说,迅速将王甫尸体解下,随意扔到离城门稍远处,又当场将那布条烧毁,另写了一个四字告示“阉竖王甫”,让人贴在王甫尸体旁边。

“果然,这样就顺眼多了。”阳球神采飞扬,语气慷慨道,“古人有云,除恶务尽,我当奏请陛下,尽诛顽凶,澄清朝堂!”

说完,阳球还挑衅地盯向宦官一边,宦官全都面露恐惧之色。

阳球不由哈哈大笑,迈着大步就进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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