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9 事情,在发酵(1 / 2)
于谦并不知道罗通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他也不愿意在这里暗自猜测。
只听到于谦冷笑数声后,摆了摆手。
“罗通之言,不过是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
“他不过只是一个久历在外的小官,又曾经贪赃枉法而被贬官过。”
“就算他如今飞黄腾达,步入小九卿之列,不过又岂能和本堂相提并论?”
“他一个刚刚才来到京师的小官,又哪里有这等胆子指着当朝一品大员指桑骂槐?”
于谦的火气也是上来。
作为统领京营的兵部尚书,于谦也是在这个时候展露了他的重臣气息。
对于罗通,于谦觉得他和自己为难,还是显得有些无法相提并论的。
“当初刘定之指责京师之战赏罚不公,那刘定之其实是暗指我没能和瓦刺议和,迎回太上皇。”
“只是因为刘定之的奏疏,议论的乃是政事,因此本堂才并不跟他计较。”
“然而今日这罗通的奏疏里面,一字一句却全是冲着本堂来的!”
于谦也是实在是气急了,终于牵动旧疾,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一旁的于勉,连忙端过茶杯,递到他父亲的面前。
于谦抓过茶水后一饮而尽,这才顺过气来。
只是他的胸膛依旧起伏不定,看得出来是被罗通这份奏章给气得不轻。
项文曜其实也是一个性子偏向于尖酸刻薄的人,所以他的想法多少有些阴暗。
“会不会是陈循?”
“这个罗通,他可是陈循的江西老乡,又是陈循举荐的,也是陈循上奏让他回来京师的。”
正是因为罗通和陈循有着这层关系在,项文曜才不得不怀疑是陈循在背后使坏。
“不会是陈循。”
“陈循虽然为人尖酸刻薄,也喜欢争名夺利,不过以本堂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用这些小伎俩。”
“他知道无法撼动本堂,所以也不会做无用功。”
“而且陈循的权势来自新君,他和本堂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会这样公然撕破脸皮。”
于谦说完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坐倒在椅子中。
项文曜喃喃自语。
“不是陈循?难道是……”
项文曜陡然一惊,双唇微微颤抖。
眼看他就要从口中吐出那个名字,却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于勉听得有些糊涂了。
“项侍郎,你是知道谁在幕后主使了吗?”
项文曜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苦笑,然后眼睛向着紫禁城方向瞟了瞟。
“罗通这一次送来的,只不过是誊抄的副本而已,只怕正文已经送入皇城了。”
“本堂也不知道这一腔热血,究竟该洒往何处?”
于谦感觉徒然无力,他是心中悲愤不已。
“父亲,不会的!”
“今上对您可是信任有加,当下京畿军权尽在你一人手中,这是何等荣耀?”
“国朝文武并举百年间,还未有一介文臣的兵部尚书,可以入主五军都督府啊!”
于勉见到自己父亲这般苦楚,也是感觉如同身受。
于勉更是在一时心中大恸之下,忍不住握住了他父亲的手,以示劝慰。
“是属下失言,于公切不必多想。”
“如今朝臣之中,虽然王直、胡濙资历最老,可是若论权势之重,他们远不及于公。”
“而且朝野多有传闻,说于公你虽然没有宰相之名,却有独相之实。”
“今上对于公所奏,近乎计无不从。”
“就连前朝唐太宗和宰相魏征之情,也比不上于公和今上之义啊!”
项文曜不忍见到自己上司如此颓废,也是连忙出来相劝。
“正是因为本堂如今大权在握,而且还是手中还是最为重要的军权。”
“今上如此忌惮于我,实在也是不足为奇。”
“应昌,你既然用了唐太宗和名相魏征的典故。”
“那么你也当知道,李世民曾经说过,想要杀掉魏征这个乡巴佬。”
“那时可是有一代贤后长孙氏劝说李世民,如今又有谁出面帮着我于谦说话?”
于谦缓缓推开他儿子的手,然后自己端过桌上的茶杯,想要润润嗓子。
只不过茶杯在手后,于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口气喝完里面的茶水,现在只剩一个空杯子了。
于谦看了看茶杯里面残留的茶叶,脸上更是不由得无奈苦笑一声。
“我儿,给为父磨墨。”
于勉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敢问父亲,您这可是要上书自辩吗?”
“以孩儿看来,罗通故意把奏章副本送了过来,就是为了要父亲上书。”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是父亲若是上书,岂不是正中罗通下怀?”
于谦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心智,他一脸的神色肃然。
“如果真是哪个宵小之徒冲着我来的,以我的性子,必然是会不屑一顾的。”
“然而事关京营数万将士的赏赐,今上在看了奏章过后,必然也会下诏询问。”
“罗通既然都已经把奏章送到了御前,那么他送副本来兵部,便是代天子问诏。”
“若是我不上书自辩,污了我的名声事小,让京营有功将士不得封赏,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我朝好不容经过京师攻防一战而激发的血性,要是这样为之冷却,那于谦我才是万死不足以恕其罪。”
于勉无话可说,他只能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坐在于谦身边磨墨。
于谦略微思索,便手提狼毫,在铺开的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罗通所奏,言京师攻防一战中滥升官军者,有六万六千余,实在有失偏颇。”
“武清侯石亨缴功造册中,有一万九千八百八十人升一级,阵亡者三千一百一十八人升二级。”
“至于其他与战将士,只是赏赐以钱财、锦帛,并无官升一级之事。”
“更何况,无论晋升,还是赏赐者,其总数也并无六万之多。”
一气呵成的写完后,于谦抬手就将狼毫扔到洗笔盆里。
里面原本清澈的水面,顿时就有墨色层层渲染开去,将原本的清亮给染黑。
于谦看了看一旁摇曳的烛火,觉得自己也如同烛火般扑朔迷离。
“其实本堂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到来的。”
“我如今手握京营调动之权,又是进位封为少保。无论在文官武将中,威名都是如日中天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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