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风波(2 / 2)
田玉宁见状揉了揉鼻子接着说:“上次沈昱莫的事,我与厂公确有些不愉快,只是沈昱莫莫名其妙自尽在了刑部,我也是太过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厂公大人有大量,莫要再计较了。如今厂公与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妖书的事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查了四天了,到现在还是没有结果,上头若是怪罪下来,你我可都难辞其咎。”
夏衡听言转身看着他说:“东厂查了四天没结果,锦衣卫不也是吗?六科当值的人、抄邸报的书吏可都在你那儿了,四天了你不还是没找出来。再者搜查姜瑜可是你提出来的,我不是跟你一起来了吗?田佥事也说了,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既然如此还请佥事把心多往妖书上放放。”
夏衡说完话径直就往姜府里走了,夏阳低头憋着笑也跟了上去,田玉宁看着夏衡进去的背影委屈的小声嘟囔道:“这是哪门子的脾气。”
田玉宁说完话,也随着他们进去了。
姜府的书房院子里,姜瑜坐在石桌前端起茶壶给面前的三个茶杯里依次添满了茶,然后递给了身旁的两人。其中一身青衫的人双手接过茶杯捂在手里问道:“所以晋王如今确有夺嫡的意思吗?”
姜瑜把另一个茶杯递给旁边的白衣青年,然后对那人回道:“是。往日晋王虽说于学业上倒也用心,可只要一谈到政事就没兴趣了,放在朝堂上的心思还不如放在画上的。但是王爷很疼小世子,这次小世子出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再加上火药厂的事情明里暗里又指向安王,便是为了小世子、为了晋王府,他也要争上一争。”
那白衣青年又问道:“上次世伯不是和晋王一起入宫了吗?上头是什么反应?”
“唉~,当时上头被气到了,直接昏倒在了殿上。真是吓了我一跳,还好没什么大事。”
白衣青年听言说道:“那想来是情绪一时太过激动,气急攻心吧。”
“应该是这样。不过上头醒了之后下了旨让安王暂停入京,就近休整,我看安王这次可未必能回京。”
那青衫儒士喝了口茶问道:“最近不是在查妖书吗?如今朝堂上是什么情况啊?”
姜瑜皱了皱眉回道:“妖书本来就很奇怪,再加上又出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闹得还是挺大的。现在通政使和吏科都给事中已经停职了,江易和裴放为了避嫌也告假了,内阁只剩下了郭正明小阁老一个人,不过我听说徐阁老好像快回来了。东厂跟锦衣卫为了查案把六科廊房里书吏都关押了,还有些那天当值的人也受到了牵连。这几日还好,暂且没有因为私怨相互攻歼的,等过几日怕是诬告的就多了。”
那青衫儒士听言叹了口气说:“你说这朝堂的人都是学了无数儒学典籍才入仕的,到最后却还是要为利相争,把圣人所言的君子之行皆抛在了脑后……”
“老爷!老爷!”
青衫儒士的话还没说完,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小厮的惊呼声,石桌边的几人都是一惊,疑惑地望着院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姜瑜看着他惊慌地样子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那小厮缓好了气说道:“老爷,东厂厂督和锦衣卫带着人来咱们府上搜查了,正在来书房的路上呢。”
“什么?”
听到他这话在座的人更加惊讶了,都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姜瑜看着那小厮问道:“他凭什么搜到我的府上了?”
“小的也不知道啊,他们突然就跑了过来说是奉旨审理诏狱要搜查姜府。”
那青衫儒士听言也气愤地说:“妖书分明是与安王有关,他居然搜查到了晋王身上,这是何道理?”
姜瑜这边还没回过神,锦衣卫已经走进了院门,打头的是燕临和先前田玉宁身后的那个锦衣卫。燕临进了院子站定对姜瑜行了一礼说道:“姜翰林,我等奉命搜查姜府是否有与妖书相关的东西,还请姜翰林为卑职们行个方便。”
燕临说明了来意,看着姜瑜身边这两个人好奇地问道:“另外,我们厂公命我将姜府中可疑之人一并先送至东厂审查,不知道这两位是?”
姜瑜听他牵扯到了朋友,和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跟燕临说道:“他们不过是我的友人罢了,我们也只是闲暇时间聚聚而已,如何就是可疑之人了?”
燕临无奈地笑了笑说:“姜翰林,这您跟我说也没用啊,查这案子的又不是只有东厂,搜查的府邸也不是只有您的一个,这规矩我也不好破啊。”
燕临说完话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那人点了点头带着人一批人站在了青衫儒士和白衣青年身后,另一批人直接进了书房。姜瑜看拦不住他们,朝燕临喊道:“平白无故搜人家宅,东厂连王法都没有了吗?你们厂公在哪儿,让我去见他!”
“厂公在大堂。”
得到了燕临的指路,姜瑜气势汹汹地拨开还守着的锦衣卫出了院子,燕临见状跟先前那个锦衣卫说:“你在这儿看着他们,我带着那两人先去大堂。”
“好。”
燕临说完话,吩咐了那两人身后的锦衣卫一声,然后带着他们也出去了。
姜府大堂里,夏衡和田玉宁相邻坐在次位上等着锦衣卫回话,鉴于这个时候姜府也确实没心情给他们泡茶,两个人也就只能干坐着。夏衡抱着手炉把头往田玉宁那边凑了凑问道:“佥事怎么突然想到要查姜翰林?”
田玉宁小声回道:“厂公啊,我们只是奉旨查明妖书的来源,朝堂上闹成什么样子跟我们是没关系的,我们只要查清案子就好了。厂公你想啊,抛开王恭厂不提,妖书这件事情到最后得利的一定会是晋王,利高者疑,这未必就不是晋王所为啊。当然晋王我们不敢动,先查查姜翰林也是可以的。“
夏衡听言看着他说:“你也不怕得罪了朝堂?“
“得罪得罪呗,只要不得罪皇帝,我们就出不了事。而且朝堂上已经有人弹劾他了,我们也不是无根无据的。“
“夏衡!”
田玉宁话音刚落,姜瑜中气十足的怒吼就伴随着他的身影进了大堂。夏衡突然被姜瑜点了名还有些愣愣的,眼看着姜瑜就到了跟前田玉宁拍拍他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
这不是有田玉宁嘛,怎么又只点我的名字!
夏衡默默腹诽着,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把手炉抱了起来,这边的姜瑜愤愤地说:“夏衡,你凭什么擅自搜查我的府邸?”
“姜翰林,四日前圣上下旨命东厂与锦衣卫彻查妖书一事想来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此事。”
“众人皆知妖书是暗指安王欲谋晋王,妖书上明晃晃写着的人你们不去搜查却来搜查我,究竟是何道理?”
夏衡淡定地接着解释道:“姜翰林有所不知,圣上那日下旨时曾告诉我们必要时可以以朝臣的奏疏作为审理的依据,很不巧,您这两日就被人弹劾了。至于这其中缘由,您为官已有多年想必是比我清楚。我等奉旨办案,自然不可敷衍了事,该查的自然不可不查,翰林若是有意见大可上疏,还请您莫要与我们为难。”
田玉宁憋着笑意看着姜瑜被气到说不出话,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原来他不是只跟我杠。
这里还僵持着,燕临带着姜瑜的那两个友人走了进来,朝夏衡行了一礼说道:“爷,这是在翰林书房找到的可疑之人。”
夏衡还没说话,田玉宁走到他们跟前问道:“你二人是何人?与姜翰林有何关系?来此又是为何?”
那白衣青年低着头语气不耐的答道:“我是京城的医师沈令誉,姜大人与我父亲是世交,我来此是为他看诊的。”
田玉宁点了点头,侧头朝另一个青衫儒士问道:“你呢?”
那人倒是不躲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答道:“吾乃陆九年。”
田玉宁下意识打算再问,开口才反应了过来他的话,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说你是陆九年?前些天在京城讲学的名儒陆九年?”
“是我。”
“那你来此是做什么的?”
“友人相聚也不成吗?”
田玉宁听了他的话回头看了夏衡一眼,夏衡见状也低头思考了起来。田玉宁看夏衡犹豫了,转头对他们说道:“如今姜翰林尚且在妖书案怀疑的人选中,值此时候,两位与姜翰林在书房密会确实可疑,为谨慎起见,还是辛苦二位随我等走一趟吧。”
“凭什么?我书房中并未有与妖书相关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扣押姜府的人?”
田玉宁反驳道:“我们现在只是在审案,若是您与您的两位友人确实无疑的话无非是走一趟罢了,何必担心。”
“谁人不知你那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无罪也能被你们说成有罪。若是你们屈打成招,我等又该有谁来主持公道。”
田玉宁正要开口,陆九年这时补充道:“姜翰林所言有理。我朝太祖专门设置了三法司处理刑狱,三法司各有分工,互相协作,本是查理案情、减少冤狱的良举,可偏偏因为你们坏了这规矩。锦衣卫与东厂的诏狱不受节制,滥施刑罚,上天早有警示,尔等却仍是我行我素。你们在朝堂上升官加爵、锦衣玉食,可怜我无辜百姓却要为你们的罪恶遭受天罚,尔等就不怕这因果总有一日到你们头上吗?”
田玉宁这时说道:“这因果报不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劳您费心了。我们现在是在查案,若你二位确与妖书有关,那便按律处置,若没有那自然皆大欢喜。为了早日查明妖书案,还请二位多加配合。”
田玉宁说完便指使着身后的人带陆九年他们走,姜瑜见状往他们身前一拦说道:“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倒要看看谁敢造次。”
“姜翰林,您要是再横加阻拦,就莫怪我动手了。”
“你有胆碰我一下试试。你今日若是带他们走了,我便自裁于此。”
“你……”
田玉宁气愤之下就要对姜瑜动手把他拉开,刚碰到姜瑜的胳膊只听府门外传来一声大喊:“谁欲杀我好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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