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伤心(1 / 2)
外面的暑气还没消退,监牢里却透着渗骨的冰冷。黄梁坐在门边,头发用一支筷子随便束着,腿上、背上石板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服渗进骨子里,他只垂着头望着面前的地面,似是感觉不到的样子。
“唉~”
隔壁传来了一声叹息,黄梁听到动静回头朝着隔壁看不见的那人微微笑了笑问道:“侯爷又怎么了?”
隔壁是一样被关进来的恭顺侯,靠在监牢的门上跟黄梁闲聊打发时间,他不似黄梁那般低迷,看着要整齐些,但也没了往日的神气。
“叹我自己,自两年前总督京营,一心想着像当年曾祖父一样做出一番好政绩,让人家也看看恭顺侯家在领兵上的本事是从来没断过的。呵,结果,碰上了一帮最骄纵的兵,管又没法管,裁又没法裁,憋屈的干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何司徒主持裁兵,终于把那帮蛮横的将兵送走了,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没成想又把自己弄进了狱里,还是东厂的狱里,真长脸啊。”
黄梁听他说着自己的抱负,眼眸暗了下来,又垂下了头,轻声接了句:“谁不是呢?”
恭顺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道:“你说说他们勾结闹赈这哪是我能想得到的,那天是休沐,我还窝在府里筹划接下来怎么整顿京营呢,没想到他们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还有你也是,京城的赈灾怎么拖了那么久。我听说齐府尹找过你几次,赈灾的钱粮一直放不下来,你说要是你尽快把钱粮放下来了,指不定灾民就闹不起来了,最好把裁兵也送回原籍,那不就没有闹赈这事了。”
“我是想……”
黄梁想反驳他,张嘴却又觉得解释很苍白,他这几天越想越自责,他所有的谋划在闹赈发生的那天全部被证明都是错误的,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他。
“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听敬履的,应该听齐府尹的,是我造成了闹赈之祸,是我。”
恭顺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站直身子朝着黄梁的监牢认真道:“我随便说说的,你当真啦?”
“我现在就想着敬履能接手户部的事务,尽快把赈灾的钱粮放下来,补偿闹赈受损的店铺百姓,尽快安抚人心,那我就放……”
黄梁正说着话被开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注意力一下被这动静吸引了过去,恭顺侯面朝着大门,侧身靠在门上尽力向远处望,除了一片刺眼的光,什么也看不到。黄梁背对着监牢大门,看不到门口的情形,他也懒得起来,只侧头听着门口的声音。
“都仔细点,把人关好,伤重的那几个记着给上药啊。”
门口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锁链的碰撞声,燕临的叮嘱交杂在其中,这个场景这几天经常发生,恭顺侯已经很熟悉了。
“唉~”
恭顺侯不忍心看着他们带着一身伤一个个从他眼前走过,转过身打算避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牢门的响声,惊得他又猛地转了回去,旁边的黄梁听到这动静也扶着门往门前挪了挪凑过去看。
“总督,总督救命啊,总督!”
恭顺侯听到他叫自己总督,知道他是京营的人,看着他满身的血迹趴在地上死死地抓住自己的牢门,连忙伸手去扶他。
“总督,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闹赈的事情,我没,我那天没跟着他们出去,我不知道是谁把我供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到底那天到底有谁去了,我,我是冤枉的,求求总督救命啊,总督。”
他这一下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一时间牢里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总督救命啊!”
“我是冤枉的,总督!”
“我……”
恭顺侯听着大家期盼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现在也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跟前的人被强制拉走,无奈地松开了他的手。
“都闭嘴,安静!”
“砰——”
燕临看控不住场了,让人用火枪放了一枪,一下子制住了吵闹的人群,火药刺鼻的味道渐渐弥漫在监牢里,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牢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都吵什么呢?”
看着人都闹不起来了,燕临走到恭顺侯的牢前说道:“惊扰两位大人了,见谅。”
“把人都送回牢里。”
“是!”
燕临吩咐完急急忙忙又出去了,先前跟恭顺侯求情的人刚才耗费了太多了力气,被人架着往里走,恭顺侯皱眉目送着他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黄梁听完了整个过程,抬头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又低头握住了自己的手……
审讯室里,夏衡看完了最后一张爰书,接过夏阳递过来的茶一口饮尽,转手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刚走了几步遇到了匆忙回来的燕临。
“爷。”
“正好你回来了,这些爰书,尽快整理出来,未时给我。”
“啊,好。”
燕临接过爰书,看着夏衡越过他快步往外走,连忙问道:“爷又要走啊?”
“嗯,去顺天府。
“去顺天……”
燕临有些无奈,夏衡这几天连轴转就没停过,一直在京营、顺天府、东厂、夏宅几头跑,就没见他安静地坐一会儿,燕临怕他身体吃不消,但没来得及劝夏衡就出了门,瞥见夏阳也要跟着出门,一把拽住了他。
“你也劝劝爷啊,他这样熬自己,没等姑娘醒来呢,他自己先倒了。”
夏阳听他这话一脸奇怪又惊讶地看着他道:“这是我能劝得住的吗?”
燕临也知道夏衡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夏阳看夏衡走远了摆脱燕临急忙追了上去,燕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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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顾玦坐在房间窗边的方桌旁处理案子,旁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些,两个人坐的都很拘谨,尤其是年轻的那个,低着头很紧张的样子。那两人见顾玦不说话只顾着处理卷宗觉得更尬尴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中年男子板着脸示意了一下,年轻些的那个朝着顾玦道:“岳,岳父近来可好?”
“你觉得呢?”
许雍心知顾玦好不到哪里去,自觉理亏又低下了头,过了会儿鼓起勇气又道:“岳父,我,我想去看看之宁。”
“她不在。”
“不在?出去了啊。”
“那之易呢?之易在吗?”
“他说他不想见你。”
“啊,那,那算了。”
许雍坐了会儿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看了眼身边的管家,又道:“岳父,我去如厕一下。”
“嗯。”
许雍得了令起身快步逃开了,管家见自家公子跑路了,接过了他的任务,道:“廷尉,我们家公子知道错了,他这近一年里日日都在懊悔,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赶来了。廷尉放心,那人我们已经送走了不会让她进许家的,那孩子就养在我们老夫人身边,断不会让他越过夫人以后的孩子的。”
顾玦听了这话更气了,把手里的卷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管家见状一窒,转而看他又克制住了,劝道:“廷尉,我明白廷尉的拳拳爱女之心,这事确实是我家公子让夫人受了委屈……”
这边,苏季在教顾之易下棋,摆好了棋局让他破。顾之易今天有些烦躁,总是静不下心,落棋几下都觉得不对。苏季坐在对面看着他,却没察觉到顾之易的情绪,因为他一心想着自己袖子里的那个盒子,想着该怎么把它送出去。
那耳环买回来有些时日了,这顾宅他也经常来,但就是没有时机给出去。苏季总觉得这几天顾之宁故意在避开他,在顾宅不方便说话,想去潇湘馆给吧,她最近特别老实,根本不愿意去,着实让他为难了。
“啧。”
顾之易又一次悔了棋,把棋子磕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这下吸引到了苏季的注意。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这么躁呢?这都……”
苏季看了眼旁边的香,接着道:“这都一刻了,这题你还没解呢?这题不难呀。”
“先生,不是题难,是我今天静不下心。”
“怎么了?”
顾之易想了会儿,气呼呼道:“许燕臣来了。”
“啊?他,他到了?来接你阿姐吗?”
“嗯。”
苏季往前倾了倾,靠近顾之易问道:“和离的事,许家不愿意啊?”
“许臬台来过几封信了,还是想把阿姐接回去。可怜臬台一把年纪了,还要在这种事上替他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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