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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你有自己的孩子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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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啊,能不能帮我调一下电视?”

“奶奶,你想看什么?”

覃敏这时正好看到海子的《村庄》,听到了奶奶的话,这便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

“桃花扇,或者女驸马。”

陈清源眯着眼,瞅了眼电视屏幕,上身微微前倾,又凑过去一点。

孔尚任的《桃花扇》,覃敏了解不多,隐约只记得一句“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这还是苏松屹给她讲的。

这部戏具体唱的什么,她也没仔细听,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只记得苏松屹说听起来很沉重。

所以,她选了《女驸马》,一部广为大众所熟知的黄梅戏。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戏剧听来字正腔圆,颇具美感。

但覃敏不太喜欢那种敲锣打鼓的动静。

敲锣打鼓的声音,总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比如葬礼。

很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参加一些没见过几面亲戚的葬礼,她会很反感。

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死了倒还挺热闹。

她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惺惺作态,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一边挤出几滴眼泪,一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特殊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环境,赋予了她敏锐的洞察力。

她看得出来,瘫痪在床的老人过世后,那些死者的家眷们,其实是感到很轻松的。

还有些人甚至会在葬礼大吵大闹,为了家里的宅基地和老人留下的一笔钱争执不休。

她讨厌葬礼上的喧哗。

在她老家那里,人死了,还要请戏班子过来搭台唱戏。

她表示很难理解。

安安静静地走,不好吗?

还是说,是为了让故去的人,黄泉路上热闹一点呢?

葬礼,不是死者提供给生者的一个用来狂欢的机会。

至少爸爸和哥哥葬礼不是,她希望他们安静地走。

所以,她很反感敲锣打鼓的声音。

连带着戏剧里的鼓声和锣声,都让她感到生厌。

陈清源听起戏津津有味,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覃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继续读《海子的诗》。

“五月的麦地上天鹅的村庄,沉默孤独的村庄。

这就是普希金和我诞生的地方。

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关于普希金,覃敏只了解一点,是苏松屹告诉她的。

他为了妻子,和一名军官决斗,最终死在了那名军官的剑下。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为了心爱的女人,还是拔剑了。

他可以拒绝,但会被当时的人们嘲笑为懦夫。

覃敏觉得,他应该也算是英雄了吧。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是我。”

“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说几句话,我可以进去吗?”

覃敏想了想,轻声说道:“进来吧。”

门推开了,牧君兰迎上了她的眼神。

覃敏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很平静,带着一丝质疑,又似乎有很多想问她的话。

“我,回来的时候,看你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餐桌上吃饭也没见你说话,是菜不合胃口吗?还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牧君兰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床边,轻声询问道。

这女人看起来很冷,但和她说话时,又能让人依稀感受到几分温度。

“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

纠结了一会儿,覃敏合上手里的书本,小声问道。

“你是我女儿啊。”

牧君兰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她会这么问,低垂着眼帘回应道。

“可是,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啊。”

“你对我好,真的是因为你是我名义上的妈妈,还有那份责任吗?而不是因为别的?”

覃敏有些不自信。

牧君兰沉默了半晌。

“一开始对你好,确实是因为别的理由。”

“但是慢慢地,我就忘掉了那个理由,真正地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牧君兰思忖了片刻,很认真地给了她答案。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覃敏的意料,却也让她觉得很合乎情理。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忘掉的,那个对我好的理由,是什么吗?”

覃敏鼓起勇气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

牧君兰很坦诚地道。

“妈妈,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在来我家之前,你有自己的孩子吗?”

覃敏做了次深呼吸,看着她的眼睛。

牧君兰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别过脸,缓缓点了点头。

“有。”

“那你是否,有像对我一样,关心过他?”

覃敏目光有些躲闪,捏住了衣角。

“没有。”

牧君兰摇头。

“妈,我,看到你柜子里的那些照片了。”

“嗯,我知道了。”

牧君兰仍旧是那样平静。

在她刚刚问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预感。

事实上,这一天晚来了很多。

她早已做好了,被覃敏知道的准备。

结果,到了今天她才发现。

原来苏松屹,瞒了她这么久。

“妈,苏松屹……”

“嗯,他是我儿子。”

在说出“儿子”这两个字的时候,牧君兰有些难以启齿。

“原来是真的啊。”

覃敏闻言,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顿时面如死灰。

苏松屹,真的是她妈妈的孩子。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和他,要装作不认识呢?为什么?”

覃敏僵硬地转过脸,看着牧君兰的眼睛。

牧君兰闻言,和她对视着。

半晌,她突然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或许是无奈,或许是因为无法言说。

总之,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了。

“因为,妈妈是个坏人。”

“很坏很坏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扔下不管。”

她已经,不想做任何解释了。

就像《局外人》里默尔索面对法官之时,不曾做出任何解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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