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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被拒城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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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半个多时辰的路,旷野的郊外终于出现一片城郭,下了大半夜的雨终于小了些,天空一碧如洗,碧空下,累土堆砌成的土城墙上,因为晨起觅食的麻雀叽叽嚓嚓的先热闹起来,各种牛羊野猪在郊外野人的驱赶下,哼哧哼哧,发出各种喉音,排着队耷拉着脑袋钻进入城的人潮。

郢都北面的大门,在一阵机器转轴与皮带摩擦地沉重之声中,缓缓地向内洞开。

卫甲鲜明,手持长戟,两侧昂扬而立,众人夹道而行,背微微前躬,交过进城的路引。

眼见城门大开,紧张了一路的氏族子弟,兴奋的打马上前相互说道:“只要入城就无碍了。”

虽然一路驶来风平浪静,但是若敖子琰还是不准松神。

他隔着车帘对通报之人敲打道:“入宫之前,一切言之尚早,叫众人警醒点。”

“喏!”

城门洞内光线不足,一个没有双腿的城门大阍,披头散发的坐在城门口的石头蹲上,幽幽拿着一杆木拐拦住入城的众人。

“停车,检查!”

伍楠当先吼道:“大胆,令尹之夏缦也敢阻拦?”

厚重的城门下,前后各高悬四只巨大的朱红灯笼,凌冽的北风从北向南穿门而过,撞的灯身前后摇摆,似有神光灼灼发红,让人不敢仰视,散发出一种威压之力。

守门的大阍并没有因为伍楠的威视而移动一下屁股,只是随意的扒拉两下额前的散发回道:“令尹大人有令,不论是谁,自今日起出入都要出示符节,验明身份。”

周围人议论纷纷,伍楠闻之怒而拔剑,直指对方:“你区区城门大阍,敢拦吾等车驾,找死!”

大阍手中木拐重重敲在夏缦的车辕上。

“老朽可死,汝等交节方可过。”

正在轻拍睡的并不太安稳的芈凰的若敖子琰,只听这一声巨响,芈凰顿时在梦中惊叫“不要!不要!……不要!”,忍不住剑眉微簇,一把掀开车帘,对上石墩上抱腿而坐的大阍:“就算不识得本少师,大王所赐夏缦,你也不识?”

大阍抬头,浑浊的双眼对上若敖子琰的逼视:“令尹之夏缦,小人自然见过,但车上所坐并非令尹,小人职责所在,自当核实身份!”

若敖子琰颔首:“好,清浦,司琴。”

清浦快速上前呈上符节,司琴也掏出随身携带可证明芈凰身份的启节:“大阍,请过目。”

若敖子琰看了一眼认真核验身份的大阍:“可能放行?”

“放行!”

大阍交回二人符节。

若敖子琰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报上汝之姓氏。”

“芈姓,鬻氏之后,拳。”对方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胁君之谏,拒不开城,自削双腿,贬为大阍的芈姓宗室鬻拳,本少师记住你了!”若敖子琰看着一身麻衣,穷困潦倒的楚国宗室鬻氏之后,落下车帘,再不多言。

车内,若敖子琰不禁轻笑一声,舌尖一卷,念了一遍“鬻拳”之大名。

“不成想今日我与文王一般被拒城门,有意思。”低头再看芈凰,只见她浑身缩成一团,往他怀里不安的钻着,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竟如斯害怕,在梦中都情不自禁发抖,泪湿眼角。

“好了,别怕,无人再扰你了。”

若敖子琰温声轻拍她的背脊,又捏起一方锦帕,替她轻拭眼角,脸上传来一丝温度,芈凰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看陌生的车厢,忍不住警惕起来:“这是哪?”

一个声音响起:“醒了?”

芈凰终于忆起,只见若敖子琰悠悠收回手,对醒来的她道,“起身准备一下,进宫。”

“这么快?”

芈凰缓缓爬起,犹记得自己似乎才刚刚脱离龙口,居然已经入城了。

“你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若敖子琰揭开桌上的小铜鼎,一股肉香味飘了出来。

“好香。”

芈凰捂住饥肠辘辘的肚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进宫前,吃点东西垫垫,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若敖子琰慢条斯理的拿起木箬,夹起鼎中牛肉放入陶盘中。

“硬仗?”芈凰皱眉。

若敖子琰抬头,将陶盘推到她面前:“你父王至今未醒,回宫之后,你须切记,一切见机行事。”

听到这里,芈凰心底咯噔一下,明白了此时自己的处境,“知道了。”

然后开口,“有水吗?”

若敖子琰取下墙上挂着的牛皮水囊,“给。”

“多谢。”

芈凰接过若敖子琰夹好的一碟牛肉,沉默的拿起木夹吃起来,又拿起水囊,咕隆几声灌了几大口,待吃饱喝足水,她静静的坐在铜车望着窗外逐渐出现的宫城,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若敖子琰从柜子中拿出一只齐木盒子,打开,拿出里面形状特别的石头以干布轻轻擦拭着,而芈凰好奇的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砭石,一个秦国医者送我的,兴许待会能派上用场。”若敖子琰道。

芈凰不懂,于是再度收回目光,伸手挑开车帘,只见原本应该十分热闹的夜市都早早收了摊,所有人家都闭门锁户,夜不出行,街道上因此显得空荡荡的,府兵时不时来回在街市巡逻,但凡见到有可疑之人上街都会有府兵上前搜查,遇到有带管制器具的通通被带回府衙。

可以说此时整条街上除了他们这辆马车,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若是有的,大多是带着随护赶着进宫的牛马车队,如他们一般,皆向着楚宫急驰而去。

芈凰忍不住叹道:“拜这伙刺客所赐,好好的一天就这么没了。这街上也变得如此冷清,想必今日之后至少得全城宵禁半月才会解除。”

“你就安分些!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好好养伤。”若敖子琰又取出一块白娟,还有伤药,命道:“衣袖挽起来!”

芈凰看着他:“做什么?”

“你说呢?”

若敖子琰不由分说层层挽起她的衣袖,准备上药,芈凰却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若敖子琰抬眼,盯着她道:“松手。”

芈凰瞥了他一眼,小声道:

“我自己真的可以。”

“闭嘴。”新笔趣阁

若敖子琰用锦帕沾上盛好的清水,准备为她清理臂上的一道道伤口,可是当干净的锦帕被扔进清水里立即变成一盆混浊的血水时,他的眉心逐渐打成死结。

冰冷的溪水刺痛伤口,芈凰咬牙低吟:“好痛……”

闻言的若敖子琰的脸上只余烛光下一片阴暗,“你还知到痛?还有,这些旧伤,都是这三年留下的?”

盛怒之下,芈凰不知为何不敢应承。

只默默承受着。

细数着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口,有一道伤口就在肩膀与后心之间,离心脏只有寸许,危险至极。真不知她今夜是怎么坚持到他到来的,再看身上无数深深浅浅的疤痕,又不知这三年来她是怎么在战场上一次次像今夜这样坚持过来的……

“杨蔚司剑他们,这是渎职!”

若敖子琰想到这,抓着锦帕的手紧握成拳,生气的一拳击在案上。

芈凰莫名心底一慌,当即拉住他的袖子,急道:“若敖公子息怒,杨大哥他们已经很尽心了,只是战场箭矢无眼,怎可能面面俱到?而这期间,汝族战士已有太多为我而死。”

“为你而死,是他们的光荣。”若敖子琰道。

“是,我知道。”

芈凰点头应承,可她的这位少师大人又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你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你为楚王,他们皆为楚臣。”

芈凰低声反驳:“我父王才是楚王,我不是……”

“嗯--”

若敖子琰直直盯着她。

芈凰当即闭嘴,“好吧……我错了,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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