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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万象归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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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白所率主力一头撞上了铁闸,他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能感受到整个队伍的摇晃。更致命的随即而来,两侧长龙也已经杀到,正对司马白的帅纛又是合力一击。

哐!

司马白到头来竟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在赵军这一截一合击之下,兵马应势矮去一片,晋军兵阵如同被撞碎了骨架,

嘿,嘿嘿!哈哈哈!

受此大挫,司马白却放声狂笑起来,好!好的很!

司马白大感快意,丫头恼了,拼命了!

你石永嘉也有被逼拼命的时候阿!

然而拼命了不起吗?这样的世道,谁不是在拼命活下去?她石永嘉凭什么就能悠游怡然的玩弄别人生死!

鼓台上的石永嘉依然展着双臂静静而立,但面具下的脸色却如烧红的铁水,眼耳鼻七窍赫然渗着血丝。倘若把那面具拿掉,从前风华绝代的面容现在能够骇死人。

她不只是在拼命,而是在熬命,如此驱用人心,每一刻都在燃烧她的精血!

再如此损耗下去,她自己也拿不准,这条性命会在哪一刻终结在这鼓台上。

然而她顾不上了,被司马白戏耍的愤怒不算什么,她是不会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左右的,但是,她要赢!

她必须赢!

能逼的石永嘉拼命,司马白甚至很有些骄傲,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对手悬而不发是最让人忐忑不安的,而一旦落地有声,见招拆招便是了。

石永嘉使出来杀手锏,可他司马白的后招还没用呢!

摧锋陷阵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九死一生淬炼出的本领,他不信自己会在阵战上输给石永嘉,哪怕她能读出自己的方略。

眼中幽光凝成一点,矩相之力炼化到了极致,仿佛以十指代笔,司马白的心神中同时构绘出多达十幅战图。每一图都是他对战术的一个构想,互相交织,处处重叠,行云流水随时切换。

矩相之力同样耗费着他的心血,他同样也豁出了命去。

御衡白遥指鼓台上的石永嘉,司马白舔了舔嘴角,比一比吧,且看你如何识破化解!

鼓台上的石永嘉仍是展臂静立,却是用她那副俾睨众生的孤高回复着司马白,好啊,那便比一比!

黄石滩上血流漂橹,胡虏狰狞狼嚎,汉人呐吼浴血。

一方要用骨子里的杀性踏平江东,打垮江东的男人,占有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的妻儿。

另一方,退无可退,他们要守住家园。

刀光剑影,白刃肉拳,晋赵两军二十万人,此刻要做的只是一件事,杀人!

“今日见识了赵军兵旅精锐,方知其能称雄中原非是际遇巧合。”李势一边啧啧叹息着,一边回望自家麾下,唉,云泥之别。

“真不知要如何操练,才能得到这样如臂使指的兵马。”

“只是操练能有这种威力?这应该是千锤百炼打出来的吧。”

战场外的蜀军将帅一直在评论着战场变化,此刻已经瞠目结舌了。大家都是久经阵战的,哪里还看不出其中三昧,赵军上下已然到了攻守浑然一体的境界。

“晋军打成这样已实属难得,但终究败相已定,难以维系多久了。”

“快看,赵军又有援兵到了,这是第四支援兵了,观此态势,恐怕还有后续援兵的。”

“还望殿下早做决断吧。”

“其实已经迟了,假若咱们一开始便坚定的站在赵军一边,何至于有现在的尴尬。”不乏有人阴阳怪气的推诿起责任,话锋所指,自然是当初看好司马白的龚壮了。

李势转头望着龚壮,仍是礼数周至:“先生可还有高见。”

龚壮皱着眉摇头苦笑,他看好司马白本是没错的。这仗打到现在,司马白各种阵战之术层出不穷,简直让人眼花缭乱,随便挑出一个来都可以编纂兵法,供后世为将者悉心钻研揣摩。

可怎么就全被化解击破了呢?

龚壮如何也想不明白,只得叹了一口气:“不似人力所能为!”

他说的不错,全部化解司马白的攻势,自然非人力所能为,就算神力,其实也早已经突破了石永嘉的极限。

为了应付司马白的千变万化,她几乎熬干了精血心力。在燃烧自己每一滴精血的同时,更在压榨十数万赵兵的战力,战场上哪怕一个赵军小卒的作用,都被她用到了极致。

瘫坐在鼓台上,她连最起码的仪态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一丝俾睨天下的傲气?

但这一切都是值的,石永嘉的回报便是司马白的穷途末路。

围追堵截,趁势进取,避其锋锐,反向回击,石永嘉识破化解并且反制了司马白所有阵法谋略。五万晋军被多达十五万的赵军横向推撵,压迫在了黄石滩一隅,身后就是滚滚江水。

然而,一只脚踏上黄泉路的司马白却笑了。

他甩了甩御衡白和昆吾上的血珠,如释重负般转身,朝后望了望。

晋军所有的兵力都在他身后了,刚好凑成一个最最简单,最最平常的阵型——锥阵。

而他自己正是那个锥尖。

“唯死而已!”司马白高举御衡白,一声怒吼,直上长空。

冲锋!

只是冲锋,五万晋军随着司马白决绝而去,冲向了乌压压如黑云蔽日的赵军大阵。

哧...啦...嚓...

精疲力竭的石永嘉猛然跳了起来,秋水剪瞳的眸子全是匪夷所思,她甚至怀疑自己看到了幻像。

严密的赵军大阵竟被长驱直入,恰如横置扯紧的衣服,被司马白一剪刀划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这不可能...”

石永嘉嗫喏着,怔怔望着晋军无可阻挡的锲进自家大阵,冲着鼓台滚滚而来,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又被骗了。

司马白之前所有的举动还是在做戏,或者说是假戏真唱,只是在哄着她油尽灯枯。

他那层出不穷变化莫测的战术都是幌子,他所要的就是现在这样,最简单,最寻常的决一生死。

很奸诈,很冒险,但很成功,她现在站都站不稳,只有喘息的力气了。

她处处布防,处处用劲,实是处处无力,均衡了力量一字展开的十五万赵军,根本挡不住司马白最后这一剪刀!

可是真的挡不住么?

石永嘉又不甘心,这毕竟只是最简单,最寻常,连一个小队正哪怕小卒子都会用的锥阵啊,无非以命搏命,比个士气而已!

赵军在朝中间夹击,可司马白仍在朝前突进,晋军越来越少,可那个锥尖也离鼓台越来越近。

千步,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

石永嘉已然可以看见司马白的身影,两柄长长的兵刃劈斩挡在他面前的兵马,披散的头发满是血渍,那只白色的眼睛幽光凝炼...

以人命铺路,以士气激励,就这样朝前冲,他竟真的做到了...

化繁为简,天道使然,万象归一。

是我错了么?

石永嘉提起最后一丝精血,用识心摄魄发出了最后一个指令,直挺挺的仰天倒去。

而那个燃掉她最后一口气息的指令:诸胡前置,羯人退回。

以仆从军的性命挡住司马白,容羯人本部撤离!

这场国战,她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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