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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粉红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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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本朝堂堂太原郡公,却为何干下杀人全家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且听第二回,田太尉被害镇州城,崔相公畏战不敢出!”

几个小厮们正吆喝卖力,说的话也不知从哪学来的,不但胆大包天,听起来还极具诱惑力,路过的贩夫走卒和文人士子见小厮如此猖狂,纷纷都围了上来。

本朝崔相公?那到底是哪个崔相公?

那甚么本朝太师,又是哪个太师?

堂堂太师杀人全家,还跟朝廷打仗,哪的事啊?

可是不管这些人怎么问,小厮们就是不说,整急了就来一句:“自己去听呗,咱么粉红楼茶钱又不贵,这三瓜俩枣的钱,对您这些贵人算个甚么?”

嚯,大家伙儿一下就火了。

好你个胆大的小厮,你们粉红楼敢演,某家就敢听,上座!

粉红楼戏台上,角色各就各位,戏台中间的老先生正在旁白,语调悲伤动人。

“田太尉举魏博六州归顺朝廷,奉圣命前往镇州督军,可谁曾想到王廷凑这狗贼会作反?那天的镇州城尸骸遍野,田太尉全家被害,连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主公遇害,属下应当愤怒罢?魏州牙兵凶悍,还有李愬大帅整军备战,当可一战罢?可惜!可惜啊,李大帅疾病发作,不能处理军务,魏博牙兵也不敢跟成德恶贼拼命,半路上,史宪诚那畜牲,那畜牲趁机发难,竟、竟活活逼死了田太尉的儿子啊!”

“布公与妻子宾客诀别,最后自杀在田太尉灵前,遗言说,布唯有一死,上以谢君父,下以示三军!列位,这可不是胡说,当时有人冒死去偷布公尸体,无奈被王贼发现,慌乱之下只好脱下布公血衣带走,那血衣现在还在大明宫哪!”

“黑啦,都已经发黑啦!当今天子每见田公血衣,哭得那叫一个惨啊,唉……”

有看客问道:“怎地就黑了?”

先生悲切切道:“那都是田公的血啊,整件衣裳都是血啊,时间长了能不黑吗?田公的血衣上总共有十八处刀痕,小的手指头长,大的有一尺长!”

底下看客满满当当,有座坐着,没座站着,每个人都出奇的安静,但是他们的胸膛都不断地起伏,大都是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恨不得把王廷凑捉出来吃了。

那事离现在不远,当年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只敢暗恨朝廷无能,根本不敢去打听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听了这场戏,大家终于才了解那场惨祸的始末。

原来那狗太师就是王廷凑!布公是被家贼史宪诚逼死在弘正公灵前的!

底下有汉子忍不住了,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起身大声催促旁白先生道:“后来呢?王廷凑那狗贼怎么样了?史宪诚这个畜牲又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休得啰嗦,快说快说!”

旁白先生微微一笑,躬身朝看客行了一礼,却是悄然退到幕后。

二胡悲调结束,一名武将打扮的角色大马金刀的走了出来,他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对身后人冷喝道:“田布死了,我就是魏州的主人,给皇帝上表,我要为留后!”

身后那角色道:“史公,朝廷肯许吗?”

史宪诚坐下,眼睛斜着一瞟,冷冷道:“某只杀了个田布,长安天子还能拿某怎样?就是长安天子不许,咱们还有崔相公嘛,他肯定会保举某家为魏博留后。”

扮演史宪诚这人演得惟妙惟肖,语气表情极为到位,引得底下群情激奋!

册封史宪诚的戏份结束后,接来的一幕是,昌黎公孤身说镇州,王狗贼词穷不敢对!

看完这一幕,众看客顿时炸开了锅!

“直娘贼!朝廷居然赦免了王畜牲,这他娘是哪个奸贼出的主意?气煞我也!”

“难怪河北不服王化,原来是朝中有奸贼跟这些贼帅里应外合,乃父要杀他全家!”

“这两个畜牲也能被赦免?谁出的主意啊!”

“那奸相是谁?后来皇帝有没有给他抓起来?”

“王廷凑畜牲不如,史宪诚也是个牛马,乃父要刨了这两个畜牲的祖坟!”

粉红楼炸开了锅,一楼大厅群情激奋,叫骂者有之,劝说者有之,惋惜者有之,但更多是叫骂者和拍桌子的暴躁老哥,有几个汉子激动起来,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虽然这是演戏,但说的却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悲剧,这还能当故事听吗?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古人没有互联网,也没有电视和手机,布衣平民获得信息的渠道极其有限,没有后世人对碎片信息的接收疲劳,更没有后世人的冷漠麻木,很容易被调动情绪。

角落里的李晔静静的看着这些愤怒的人群,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顾弘文找的这些戏子真不错啊,三百两银子花下去,演出来的东西果然蛊惑人心。

粉红楼是李晔授意顾弘文创建的,在这上班的人也是顾弘文精心挑选出来的,有顾弘文这个宦官当后台,京兆尹也不敢来找麻烦,李晔还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至于朝臣的谏言,李晔有一百个方法挡回去。

“诸位,《田太尉》就到此为止了。”

“明天的戏目是,张巡血战睢阳城,令狐潮抱头鼠窜!”

话音落地,客人各自叹息散去,有汉子卷起擦拭泪水,拍桌子骂一句王狗贼离去。

回到含元殿,天已经黑透了。

望着空旷的含元殿,李晔感觉心也空空的,算算日子,何芳莺也快生了,李晔也有三四天没去看她了,于是就在高克礼的陪伴下前往长安殿看望。

听到宫人汇报皇帝来了,何芳莺开心不已,老远看到挺着大肚子出来迎接的何芳莺,李晔几个箭步冲上来拦住,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十指连心温柔道:“莺,辛苦了。”

听到这话,何芳莺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落泪,却又强自忍住。

“不辛苦,这是臣妾……”

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再说不下去。

李晔抱着她,抚脸笑笑道:“不哭不哭,这些日子冷落你了,朕有罪。”

何芳莺躺在李晔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李晔也是眼眶通红。

淑妃怀孕后,陪伴李晔最多的是李渐荣,淑妃虽然理解,但心中难免吃醋,女人是感性的,孕期的女人更加敏感,会不由自主的疑神疑鬼。

加上李晔最近忙的厉害,连长安殿的次数也不多。

李廷衣站在旁边,望着跟淑妃抱成一团的皇帝,心中竟也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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