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2 / 2)
若是不告而别,大臣上朝时发现皇帝失踪,朝廷和京师立时就会陷入大乱。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关中百废待兴,绵州战事未定,便是收复绵州了,朕还是有许多事要处理,若是撇下基业擅自游戏人间,便是不务正业的昏君了,想想也是愧对祖宗。”
这话说的苦涩无比,裴贞一也听的沉默了。
出游的事李晔没答应,但学剑练武的建议却是接受了,李晔本就忙于政务,暇时又沉溺女色不能自拔,身体早就虚的很厉害了,要是再不锻炼一下,早晚得暴崩在床上。
自己死了倒是不要紧,就是可怜这些美人要终身禁欲守活寡了。
答应练剑学武侯,李晔收敛情绪,继续在裴贞一寝宫转悠。
除了墙上那些东西,她的寝宫还设有书案、琴座、茶座、画台、棋台、针绣坊、梳妆台,最让李晔惊讶的是,裴贞一的书案上居然还摆着一副算盘和珍贵的算经全书。
算盘就不说了,算经全书分别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这是中国古代数学的明珠,是古中国数学水平的集中体现。
唐代国子监下设算学馆,置博士和助教指导士子学数学,高宗显庆元年,钦定算经十书为算学馆教科书,用以进行数学教育和考试,士子没学好数学,油水衙门基本上进不去。
数学不及格,却说自己能到户部当差,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远的不说,目前的户部尚书兼三司使的计相杜让能就是一位数学高手,而历史上的昭宗居然派他去讨伐李茂贞,僖宗虽然以打马球为长,但数学和音乐也非常精通。
话说回来,在这个年代,这些冷门书籍都是非常珍贵的,拥有的人不多,李晔也没想到会在裴贞一的寝宫发现算经十书和算盘,难不成她还在研究数学?
不知学得怎么样了,如果是个高手,李晔倒是想跟她较量一下数学水平,见李晔惊讶,裴贞一面色羞红,解释道:“大人精通算学,臣妾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也就玩弄此道了。”
“原来如此,朕就说一般人不会看晦涩的算经。”
裴贞一的父亲叫裴静,之前被裴枢推举出仕,考虑到是岳父,李晔也就同意了,授意柳璨把裴静安排到清水衙门去,柳璨便让裴静出任算学博士,去国子监算学馆教数学。
看到算盘后,李晔还现场出题裴贞一打算盘,裴贞一欣然领命,运指如飞噼里啪啦一阵响,没一会儿就得出了正确结果,李晔乐得不行,说遇到了同行,也现场秀了一番。
这些世家女子的确与众不同,不但美貌知性,而且多才多艺,与裴贞一相比,商人家庭出身的淑妃就显得逊色许多了,当然也不是说何芳莺就比裴贞一差,各有所长而已。
何芳莺的确不会骑马舞剑打算盘,但她可以作为李晔的政治助理。
李晔想好了,等明年科举结束,就让裴贞一去教数学,这段时间先给她普及一下以代数为核心的初等数学及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然后再让她主持国子监算学教材及理念的变革。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把阿拉伯数字推广开来。
把裴贞一的才能了解完毕后,李晔叹息道:“朕乏了,今晚就在含象殿过夜。”
“嗯……”
“陛下,你弄疼我了……”
此中细节不足为人道,侍立在外的宫人自是想入非非。
四更天,高克礼进殿来,小声问道:“大家,上朝的时辰到了,起驾吗?”
“朕病了,去丹凤门散朝,重大急事送来含象殿决。”
李晔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觉得反正没什么大事,干脆懒得去走过场了。
长恨歌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在丹凤门集中整队准备进宫上朝的大臣接到了通知,天子头疼,今天不朝。
宰相们以为皇帝真病了,纷纷进宫探望,顾弘文这些亲信宦官也赶忙去找太医,但却被高克礼阻止,淑妃听说李晔生病,心里担忧不已,天一亮就带着李廷衣来含象殿看望。
高克礼为难道:“夫人,陛下正在安睡……”
何芳莺冷声道:“睡了本宫就不能看?陛下若无大碍,本宫立刻就走。”
言下之意就是,我只是进去确认陛下是否平安,高克礼不敢得罪淑妃,更不敢得罪李晔,想到皇帝是装病不上朝,而且正在里面抱着美人呼呼大睡,当下哪里敢放淑妃进去。
何芳莺见高克礼面色古怪,直是一把将其推了个趔趄,怒声叱责道:“本宫是天子结发正妻,在天地神祇面前立了誓言,你怎么敢拦本宫,天子能罚你,难道本宫就罚你不得?”
高克礼登时无语,一个劲儿的跪在地上叩首告罪,只好眼睁睁看着淑妃带着亲信宫人闯入含象殿,含象殿宫人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但见来者是淑妃,且神色不善,谁敢阻拦?
况且长安殿的宦官都凶狠,看到都让人害怕。
当然,何芳莺也不是直接就往寝宫去,而是在正殿等了接近半炷香的时间,等待无果后才独自闯进裴贞一寝宫,榻上香艳场景映入眼帘,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皆片缕不着。
二人正呼呼大睡,对外面的动静浑然不觉,看来昨晚累的不轻。
何芳莺嘴角哆嗦,两行清泪无声滚落。
“寿王!”
她生气,她伤心,她愤怒,但这一切复杂情绪却不是因为皇帝宠爱裴贞一,而是因为皇帝沉溺温柔乡,还借口不去上朝,从进大明宫的第一天起,何芳莺就曾多次告诫李晔。
“今国势渐沉,有大厦将倾之相,陛下受命危难之际,当思量历代先帝创业守业艰难,深追太宗贞观遗训,以军国大事为要,切不可沉溺声色犬马。”
“宦人反复无常,陛下诛复恭非易,再不可与宦人重权,如此恐反为所害。”
“英雄难过美人关,臣妾唯愿陛下节欲,保重身体为重。”
……
这些都是何芳莺曾对李晔说过的话,今天看到这一幕,何芳莺突然好失望。
愤怒之下,她直接称李晔为寿王。
听到这饱含愤怒又带着哭腔的寿王二字,李晔惊醒过来。
“芳莺?你怎么……”
李晔大窘,连忙抓过被子盖住身体。
“陛下是想问臣妾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芳莺带着哭腔,坐在椅子上哽咽道:“陛下说要中兴国家,难道就这样中兴吗?若太宗皇帝天上有知,陛下如何面对,若社稷崩於一旦,陛下有何面目见大唐十八代先帝?”
“今诸道崩析,关中民生困敝,是为百废待兴大际,君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惟其为四海九主,责任关系重大,凡军国民生利病无所不度,将有所不称其任。”
“然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错用谓美人可得而沉溺其中…….”
李晔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来。
裴贞一也被淑妃的哭诉吵醒,不知何故,不知所措,一脸疑惑。
“姐姐何故哭泣?”
何芳莺也不理她,说完话就失望的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李晔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起床更衣。
告别裴贞一,李晔摆驾延英殿,诏三宰相、六部侍郎、当值翰林学士及中书舍人与知制诰等重臣入延英殿论政,又命高克礼、顾弘文、韩文约、魏进中、萧不已等权宦参会。
目的是全面厘清东川局势,细数朝廷军政财政状况,确定对川作战部署。
梓州是何芳莺故乡,但梓州被王建攻占后,李晔对何芳莺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还一连好几天与裴贞一这些新人寻欢作乐,甚至借口生病不上朝,李晔也知道自己这回过分了。
原本李晔打算等收回绵州再视情与王建开战,但现在李晔决定不等了,今天李晔的行为让何芳莺很失望,所以他打算夺回梓州,以此修复与何芳莺的间隙。
反正早晚要跟王建翻脸,不如就趁这次矛盾开启第一步。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