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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杀尽天下负国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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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张虔俊的质问,王建有些不满,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我意已决,判官就不要再劝了!”

见王建面露不快,周庠趁机道:“如今正值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张判官却力主临阵斩将,杨晟是看了劝降书,但这不能证明什么,判官有证据坐实杨晟通敌的罪名吗?周某在此想问问判官,你到底是真心除奸,还是想趁机排斥异己,致主公陷于内忧外患?”

张虔俊与周庠不和已久,前者是判官,后者是掌书记,都是西川高官,周庠痛恨张虔俊唆使王建攻东川,张虔俊恨周庠谨小慎微,又因为平时政见多有不合,二人明里暗里展开过多次交锋,当着王建的面都吵过架,平时碰面也是互相怒视,王建调和过,但根本没用。

听到周庠这些诛心之言,张虔俊气得半死,指着周庠大骂道:“周庠小人,我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主公大业,神鬼共鉴忠贞,你这奸贼休要血口喷人!”

“你忠贞?”

周庠毫不相让,冷眼看张虔俊道:“你要是忠贞,怎会教唆主公起兵对抗朝廷?为何教唆主公大略东川百姓?看看你干的那些蠢事,哪有一桩是为主公好的?”

“好恶贼,我杀了你!”

张虔俊牙关打颤,手往腰间佩剑上一摸,趁势就要拔剑杀人,周庠惊怒不已,当即后退两步,但也跟着拔剑出鞘,执剑针锋相对道:“想动手?我剑未尝不利!”

众人大惊,张虔俊、王先成、綦母谏、王宗本等人纷纷上前拉架,见此闹剧,坐在上位的王建面色通红,瘫在太师椅上连连摇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伴随着叫骂声,张虔俊和周庠被众人拉开,王建扶额叹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为什么动不动就讲打?”

周庠仍是满脸怒容,拱手大声道:“官衙之中,主公面前,张虔俊竟舞刀弄枪,这是目无尊上的欺主大罪,请主公惩戒,上以肃法度,下以示三军。”

“直娘贼!”

张虔俊目眦尽裂,胸膛不断起伏,嘴里蹦出两个怨毒的字眼:“周!庠!”

见他又要发作,王建圆场道:“虔俊,你先回去。”

“主公!”

张虔俊非但不退,反而大声争辩道:“杨晟和山行章等人的家眷俱在成都,若刘崇望派人去成都捉走他们的家眷,杨晟人等没了后顾之忧则必生反心,就算杨晟人等不在意父母妻妾儿女的生死,难道他们的部属也都是六亲不认的禽兽吗?请主公立斩杨晟与薛从涛!”

王建冷喝道:“我说了不杀,你不要再说,回家去!”

见王建态度坚决,张虔俊无可奈何,只得退一步道:“杨晟既然拿着劝降书看,那他心里肯定也有所思,主公念在时局的份上不愿意处罚,属下能理解,但至少也该把杨晟和薛从涛叫来问一问话罢?根据他们的言行神色判断是否心中有鬼,怎么能当作没这回事呢?”

王先成辩道:“当年官渡大战,时袁氏势大,不少人都曾写信向袁绍表态,武帝取胜后却下令将信件全部焚毁,用意就是故示宽宏安抚,如今官军势大,二川人心难免有所动摇,主公不问则已,如果真把杨晟和薛从涛叫来问话,诸将就会认为主公猜忌他们。”

綦母谏也说道:“此乃反间计,判官不可上当。”

所有人都站到了张虔俊的对面,张虔俊还能说什么,瞪了周庠一眼后就不再说话,占了上风的周庠当然是面露得色,总结陈词嘲讽道:“主公出兵是图存自保,而非讨伐天子,如果随意勠害部属,刘崇望就有可趁之机,如今乾坤未定胜负难分,判官不必风声鹤唳。”

张虔俊不接话,只幽幽道:“主上不明,庸夫短见,东西二川必陷,我与在座早晚为刘崇望虏矣,我有心助主公成就昭烈霸业,奈何小人当道,可怜天耶!”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呀,尔辱我太甚!”

王建大怒,拍案起身道:“左右,把这狂徒轰出去!”

武士带刀入内,架起张虔俊就往外走,张虔俊大怒,使劲挣扎不走,指着王建叫嚷道:“庸主,庸主啊!”

王建益怒,红着眼睛暴喝道:“将此獠叉出去,笞责三十,以儆效尤!”

四名武士拥张虔俊出府,按在院子中间打板子,张虔俊不叫疼,而且很强项,高声咒骂小人周庠弄权,痛诉王建庸碌不明,牙军将士见张判官被制地廷杖,都吓得面无人色。

对于这件事,府中文武都没有发言。

在王宗本等人看来,张判官完全是咎由自取,张虔俊受罚后,三台城内的氛围变得更加凝重了。

腊月十六这天,诸道行营都统刘崇望命令军中所有参军文士写降书,又给城中的西川文武发一遍,把降书都射上城头后,刘崇望召集文武官员,收敛笑容正色道:“传本公帅令,自今夜起,三军饱食,每日两餐,酒肉管够,明天巳时二刻开战,务必一鼓作气打破梓州!”

“我等谨遵相国帅令!”

咔咔铁甲声响起,三百余位大小将领拱手施礼,随后依次转身退出中军大营,崔胤、张浚、郑延昌、杨守亮、李保、韩全诲、韩正、张文蔚、刘崇龟、杨涉等高官留营听事,是夜,火头军炖肉炒菜,全军好吃好喝。

围城这么久了,也是时候看看降书发挥的作用了。

定初元年腊月十七,大雪停了,朔风小了,冬日暖阳高照,茫茫白雪覆盖南国青山,梓州依旧是彻骨的绝寒冰冷,官军四面大营就这样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号角厚重悠长,天地莽荒苍苍,一队队士兵从各自营房里走出,许多人还抓着自己的甲胄兵器,没有来得及穿上,一个个都头狎牙虞候列校参军在乱成一团的人群里来回穿梭,或左顾右顾,或东张西望,叫哑了嗓子,寻找着自己的部队。

兵备重地的辕门缓缓开启,成堆的火油、盾牌、战斧、长矛、弓箭、弩机、床弩、盔甲、兜鍪从里面搬了出来,分发给四面行营诸部将士,现场一片混乱,孔目官挥舞着登记单据,徒劳地叫喊着,暴躁的天威军士兵和重装步骑哪里还顾得上登记,他们粗暴的把军需官撞开,抓起合意的装备就向各自的集结区域走去。

一架架云梯、轒轀、楼车、壕桥、木幔、撞车、投石机被拉出仓库,高四丈长数十丈重逾万斤的巨型云梁战车在数百官健与牛马骡驴的推牵下缓缓向前滑行。

战车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供上下,可载几百名武士,重装武士在军头的指挥下鱼贯登车,随行工匠正在为战车做最后检修,辅兵在给各层装配机弩毒矢火油等军械装备,一队队武装完成的重装步兵大步走出军营,奔向各自的作战区域,等这些战备值班部队开走后,校场上终于腾出了空间,于是一支支兵马快速跟着集结整装,然后开往所在的前沿阵地。

算上韩全诲与杜弘徽等人的小股部队,阖陇右军一万、凤翔军一万七、山南军两万、神策军五万、天威军九千、御马监二营一万、北斗五营两万五、山东六州一万五千,四面行营会聚的总兵力超过十六万人,黑压压的官军出现在天边,铺天盖地的向梓州涌来。

旌旗蔽空,人马震天,临冲骇魂。

望着这令人窒息的恐怖场景,城头的西川文官武将愕然驻足,王建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张虔俊两股战战,周庠站在那体似筛糠,目睹此情此景,再没人说话了。

刘崇望拔剑,斜指南天高喝道:“奉旨讨贼,开战!”

一声令下,鼓声大作,数百面龙旗先后打出。

“杀尽天下负国贼!”

裴进一声凄厉长啸,杀声震动长空,汹涌的白气激荡四溢,神策军振刀高呼,树上积雪被震得垮塌,杀戮的欲望充斥在天威军士兵心中,浑身烧起一股仇恨憎恶的怒火,浊气夹杂着戾气从口鼻当中喷涌而出,数万官健在日光下飞奔,刀枪剑戟随伴着大雪尽情起舞。

无悔此生路艰险,惟恨无力斩凶顽,若得来世重倚剑,屠尽国贼笑苍天。

定初元年腊月十七日巳时三刻,在战车和盾阵的掩护下,十四万唐军向梓州东南北三面发起了猛烈进攻,独留西城不攻,给城中百姓和士兵留个生路念想。

王建与诸文官坐镇节度使府指挥,西川大将如王宗侃、王宗本、李简、杜思江、山行章、薛从涛、句淮立等人则各自亲上城头指挥反击,唯独杨晟被勒令带着他的一万五嫡系部队驻守城中几处不紧要的地方,王建虽然罚了张虔俊,但事后对杨晟也提高了警惕。

“吼!吼!”

“战车云梯就位,驾好牛马,推走!”

城外响起了震天呐喊,冲杀声充斥天地,密密麻麻的官军抬着云梯推着战车举着盾牌朝城墙推进,城上跟着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声:“官军攻城了,怎么办啊?”

刘过头戴兜鍪,身披重甲,仰天发出战吼,持重盾巨斧,身先士卒冲在第一个,在他的激励下,神策军士兵纷纷大起胆来,抬着云梯和壕桥咆哮着冲向东城,接着被激发的是神策军方阵旁边的天威军,同样嗷嗷着往前冲,一个个密不透风的盾阵迅速被组建起来。

在盾阵和战车的掩护下,前锋工兵在护城河上搭建起了一座又一座壕桥,壕桥是为了方便攻城方通过城外的壕沟和护城河等障碍工事的便桥,着转关辘轳八具,环利通索张之。

壕桥应用了销轴和辘轳等力学装置,其桥宽达一丈五尺,若一次使用八具,则可以提供宽达十二丈的桥面供地面部队通过,同时也能通过临冲撞车等重型战车,虽然叫做壕桥,但大多都装有轮子做成了车型,目的自然是方便移动,壕桥的宽度视壕沟或护城河的宽度而定,这回攻打梓州的壕桥都是刘崇望在围城期间召集术士观测以后就地取材命工匠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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