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8】等久不好(2 / 2)
后来梨花每每嘴上喊苏辞为“渣男”,实际上心里却还是紧张甚至深爱着这个男人。否则,不会一听到这个名字,梨花立刻就来问了。
“我就听你说,你要找苏辞问清楚秦无衣的下落,”梨花道,“你快告诉我他在哪儿,说不定我去问,他会告诉我呢?你找董少卿,苏辞凭什么告诉董少卿?”
“董少卿是大理寺少卿,他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殷如歌仍旧拒绝告知苏辞下落。
“不是,”梨花深吸一口气,“殷如歌你知道苏辞对我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是死了的。我也一直以为他是抛弃了我,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苏辞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根本就很反常。他嘴上说着不爱我,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我!他说他要回乡娶亲了,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赢国人,他哪来的家?!”
“他真是赢国人?”殷如歌清凌凌的眸子看向梨花。原本她也只是猜测,手中得到的消息也都只是捕风逐影,若是梨花都确认苏辞是赢国人,那么也许苏辞还真知道秦无衣的下落。毕竟,秦无衣是他们赢国复国的希望。
梨花紧紧地看着殷如歌好一会儿,原来殷如歌本来也不知道苏辞真的赢国人,所以她这是又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消息?这对苏辞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她和殷如歌是最好的朋友没错,但苏辞是她最爱的男人,而且如今苏辞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梨花的眼眶忽然有些红了。
殷如歌还是头一次看到梨花这样的情绪,柳眉一皱。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才会让洒脱的梨花不过听到苏辞这个名字,便鼻子发酸?根据梨花跟她说的故事,苏辞对她并不好,总是冷言冷语对她,还总是从她那儿拿钱——若是如此,她爱他什么?
风流才俊?才华横溢?貌比潘安?这些都无从考证。
暴躁毒舌?身无分文?还吃软饭?这些才是梨花口里的苏辞。
可殷如歌这一刻却觉得,也许是因爱生恨,苏辞在梨花口里才会变成这样一个残忍甚至有些暴虐的人物。她说他是“渣男”,当然了,“渣男”这个词还是她总结的,她觉得很好。从那以后渣男便成了苏辞的代名词。
“其实怎么说呢……”梨花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了,一边别过头去一边用手擦着泪,声音里带了些哽咽,“我已经整整五年没见到他了。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忘了,我以为我恨透了这个男人,我以为他对我造成的伤害足够让我以后再见到他的时候,毫不犹豫一刀就捅过去可是……”
什么叫梨花带雨,此刻梨花哭的样子就是。
殷如歌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清凌凌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梨花为了个男人哭,面上依旧冷然。但她的手却很诚实,递上了帕子。
“谢谢……”梨花哽咽着接过帕子,不客气地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看得殷如歌那叫一个嫌弃:“你可别还我了,我不要了。”
一句话倒把忽然伤感的气氛拉了回来,梨花“噗嗤”一声就笑了:“我还是你的真爱嘛?就这样你就嫌弃我?”
“你可是吹杏坊的坊主,一舞千金呢,我哪儿敢呀?”殷如歌暗讽梨花今日对高淑媛的态度,惹得梨花又是叫屈:“我那还不是为了你,我怕我去了高家,回头高家顺着我就把你给摸出来。你这个女人,得了便宜还在这儿卖乖的。你可别给我扯开话题,我现在问的可是苏辞的事儿。”
“唉……”殷如歌默默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就算我今天不告诉你,你也是有办法自己去弄到消息的,不如告诉了你。”
梨花马上坐直了看着殷如歌,郑重其事地道:“说吧。”
“其实……”殷如歌顿了顿,“你和他曾经离得很近。他就在刑部天牢里。”
“刑部天牢……”梨花关于刑部大牢的记忆忽然一下子飞速在脑子里运转起来,有一幕,她被带到刑讯室的时候,有一个血肉模糊的死刑犯同她擦肩而过,当时她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但那种感觉太奇妙了,也被当时铺天盖地的害怕所淹没,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去消化。但此刻回想起那人身形,还有那人被划破的后背上残缺的青龙刺青,原来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只不过时隔五年,在那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的情况下,她压根儿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她怎么知道她找了五年的人,竟然会在那样一个地方,以这种方式擦肩而过呢?
“那他是为什么被抓的呢?”梨花想起苏辞要离开的那阵子,的确是有些反常,对她冷言冷语极尽伤害,难道是他知道自己祸事不久就来,所以为了不连累她,所以就先抛弃她?
“你也知道他是赢国人,难道你不晓得他为何被抓?”殷如歌有些无奈。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没什么智商的吗?赢国人,二十多年前被天盛所灭,之后赢国余党就被天盛视为蟑螂一样的存在,看见就必须打死。
可惜,赢国人确实像蟑螂,怎么也打不死。
梨花沉默了。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很多事情。
殷如歌知道,梨花也许真的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从前梨花未曾往这方面想,所以忽略了很多细节。而现如今事情被捅开,苏辞身在刑部天牢,又是以赢国人的身份进去的,只怕不难联想到苏辞是赢国细作这一疑似身份。
又或者说,苏辞当年在江南一带游走,做的便是细作之事,也未可知。
殷如歌并没有再问梨花关于苏辞的事,因为她晓得,此刻就算她问了,梨花也不会轻易就告诉她的。
果然,梨花稳定了下情绪,便转移了话题:“刚喊住你,其实也就是想告诉你,寒夜之事有眉目了。好在你早就让我们准备这江湖上有名之人的卷宗,所以姐妹们找了这几日,终于找到了寒夜的身世。”
“哦?”殷如歌难得从梨花口中得到这样的肯定。毕竟从前她同梨花说到吹杏坊真正的作用是消息组织的时候,梨花表示过肯定和同意。当她提出这个消息组织是要搜罗整个天盛重要人物的线索,事无巨细的时候,梨花表示这简直就是在浪费人力物力。毕竟在她眼里,殷如歌列出来的有些人物,也许根本就没必要去了解。
不过现在梨花倒越来越觉得,殷如歌让她们做的事情不仅不是浪费人力物力,简直就是在未雨绸缪。
只可惜她们如今掌握的,也只是天盛境内的事,所以对于秦无衣此人了解不多。否则,如今殷府的困境,便不会这么限制得殷如歌缚手缚脚的了。
说着,梨花将袖子里携带的一本杏色的册子递给殷如歌。殷如歌将信将疑地接过,当初她不过是随口一提天机堂,梨花果然办事效率高,这便真的准备了天机堂的资料,现在连寒夜的底都有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杏色的册子巴掌大,乍一打开,里面只有一朵栀子花,但殷如歌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长期存放的特制柠檬汁,往册子上轻轻一撒,不多时上头的字便显了出来,果然写的是寒夜。
殷如歌在看册子的同时,梨花忍不住道:“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寒夜竟真的与凌云有关系。只是想不到当年凌家惨遭灭门,寒夜竟然还能幸免于难,真是他命大。只可惜啊,这么个幸运儿,竟被天机堂收养,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梨花说着,摇了摇头,好像在慨叹人生。
“这册子上说,寒夜还有一个妹妹存活于世,”殷如歌从册子上抬眼,看向梨花,“可能寒夜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还活着,只认为是自己一家善人反被人杀,这才出现这种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梨花眉头一皱,这又是什么词汇?
“这不重要,”殷如歌道,“重要的是,也许找到他的妹妹,才是关键。可是凌家灭门这么多年,上哪儿去找他的妹妹?”
殷如歌放下册子,柳眉轻皱。十几年物是人非,寒夜是因为名气大所以被她列入所谓重点需要搜集资料的名单里,但寒夜的妹妹,却不知道又在哪个犄角旮旯活着。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也未可知。
原本以为找到寒夜的身世,便能找到寒夜的弱点,从而逼他交出姬氏一族圣女之血作为药引子给父亲解毒,如今看来,不过又是白忙一场。
“怎么?也有你殷如歌气馁的时候?”梨花却忽然轻松地打趣。
殷如歌看向梨花,从梨花的眼里看出些希望来,便问:“怎么?你知道她妹妹在何处?”
“害,岂止是知道啊,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梨花笑道,“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这绝处逢生的好运气。你要找的寒夜的妹妹,正是咱们吹杏坊前几年顺手救回来的一批难民中的一个,如今,正在咱们吹杏坊当舞女呢。”
殷如歌眼中立刻闪过一分惊喜,随即轻轻勾了勾嘴角。如此,大概今晚就能提审寒夜了!
*
殷如歌回了栀影院,便有侍女将司徒易峥留下的点心呈上,并告诉殷如歌,司徒易峥有事找她。
殷如歌瞥了几眼制作精良的点心,却并无什么胃口,便让侍女们又煨着了。真不怪她,最近事多,她哪儿有心思去管自己吃喝的好赖?当即沐浴更衣稍微小憩一会儿,便赶往司徒易峥的小院。
殷如歌到时,司徒易峥和绥峰正在收拾行囊,虽然东西不多,但一看就是已经收拾妥当,正打算出门同她道别的架势。
“易王这是要走?”殷如歌疑惑。
司徒易峥还未发话,绥峰倒先抢白了:“怎么?殷大小姐是忙忘了么?明日便是除夕,殿下难道真要在这殷家过年不成?”
绥峰平日里总是默默地待在司徒易峥身后,今日忽然出头,说出的话竟还有些不满的意思。
“绥峰,不得无礼。”司徒易峥语气淡淡。
“原明日便是除夕了么?”殷如歌这才反应过来,忙忙对司徒易峥行礼,“王爷,实在是民女不懂事,这么大的日子,早该前来替王爷饯行。这些日子实在叨扰王爷,照顾不周,还望王爷海涵。”
“的确是照顾不周,”司徒易峥还未发话,绥峰又一次呛声,“哦,不对,哪儿是照顾不周?我家王爷到你们殷家,也不见什么照顾,倒是我家王爷照顾殷大小姐多些。而且,还屡次被无视……”
“绥峰!”司徒易峥厉声呵止,绥峰这才闭了嘴。
但殷如歌却听出些端倪来。绥峰是司徒易峥的贴身随从,几次接触,她晓得此人忠勇护主有胆识,平日里也不是这等挑事的人,今日这般说话,那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
或者说,对司徒易峥不利之事。
而绥峰所言司徒易峥屡次照顾她,她回想起来,也不过就是几碗红豆粥,几盒糕点罢了。司徒易峥费心做这些她并不是木头人看不到,却也不是故意要忽视,只是她真的太忙了顾忌不上罢了,绥峰应该也能理解才是。
难道……还有别的?也许是绥峰不好言明,便只拿这些小事说事?
殷如歌看向司徒易峥,司徒易峥因为绥峰忽然这样发作而冷着脸,似乎有些不悦,自是不会告诉她什么了。殷如歌看向青蕊,青蕊也是一脸疑惑地摇摇头。
殷如歌看向面色都有些急红了的绥峰,道:“绥公子护主心切,民女心里明白。只是绥公子此番言语,民女却不知究竟所谓何事,绥公子不妨直说?”
绥峰见殷如歌丝毫不因为他的突然发作而气恼,反倒比平日里更多些耐心柔和来问他,一口一个“绥公子”倒把他叫得不好意思了,遂也态度软下来,抱拳对殷如歌道:“殷大小姐,方才在下有些太心急了,言语上有些冲撞,还望殷大小姐海涵。只是,殷大小姐当真未曾听闻这外头的风言风语?”
殷如歌更是茫然:“什么话?”能把平日里安安静静的绥峰逼成这样,那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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