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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童言惊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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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对他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它是畜生,就什么都不懂?凡物都有灵性,这牛精明着呢,它也想自在玩乐。要是早上牵它出来,它跑得特别快,有多远跑多远。可你只要一停下,牵它回头,它马上就拼命吃草,就像这样,死也不肯回家了。”

黄鹂证实,确是这么回事。

黄元大奇,笑道:“竟跟孩子一样贪玩?”

因见那缰绳有些脏污,牛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与站在一旁如花似玉的少女实在不相配,忙上前从杜鹃手上接过缰绳,一面道:“瞧这身上脏的,回头帮它刷洗刷洗。洗干净了,要是我哪天兴趣来了,还能骑在牛背上看书,倒也悠闲。”

杜鹃失声笑起来。

黄元不解地看向她。

杜鹃道:“不管什么动物,都自有一套生存法则。这牛身上可不能弄太干净了,不然你瞧着是舒服了,它可就遭罪了——蚊子咬它呢!水牛常喜欢滚一身泥,是为了防止蚊虫叮咬。要不然,我们还能不帮它洗?春冬就好些。你想骑,等过些日子把它洗干净了你再骑。”

黄元也笑了,道:“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刚才忘了。”

这牛真的听懂一些人话,在杜鹃姊妹连威胁带哄劝之下,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

姐弟几个走在路上,说笑不绝。

杜鹃见黄元悠闲的模样,忽问道:“可习惯?有没有想山外?”

黄元摇头,认真告诉她道:“我只一想起诸葛孔明,心里就分外踏实坚定。我才多大?正需要一心一意潜心攻读,磨练心性。若连这点寂寞也耐不住,将来难当大任!上次的官司你也看见了:我虽也使了些手段,但那山阳县主簿严风老辣狠绝、筹划细密,竟叫姚金贵再无翻身可能。严风不过是大靖官场一小吏而已,尚且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

杜鹃听了默然无语。

顿了会,黄元又轻声道:“况且,有你们在,我也不觉寂寞。”

寂寞与否,不在红尘扰攘,而在内心感受。

若没有杜鹃,他说不定真觉得寂寞,只因他心存志向;但杜鹃对于诗词曲画、经史文章,甚至国家政事,只要他提起,她都能应答,且颇有见解,有这样一位知己在旁相陪,居山里山外,有何分别?再加上亲人呵护照顾,他早已陶醉,乐而忘返了。

杜鹃道:“可是你在这山里,要如何历练?”

黄元道:“山里怎么了?世态人情还不是一样。就说亲戚把孩子送来读书这件事,若想妥善解决,就须得用一番心力。”

杜鹃见他们已经进村,快到奶奶家了,忙小声道:“还说呢,到奶奶家了。你听,奶奶好像在骂人。你早上没去看她?”

黄元道:“去了呀!那会儿好好的。”

一面说,一面放慢脚步,侧耳倾听。

果然,前面黄家老宅遥遥传来黄大娘的喝骂声,夹着童稚抗辨声:

“……都是祖宗!一天到晚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叫帮干一点事都不成。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我是来读书的,又不是姑奶奶买的下人!一早上叫我喂鸡,又烧火,又扫地,我都没工夫背书。等一下表哥问我功课,我背不上来,我又要挨站。”

“你读书?一早上你跑三四趟茅房,读什么狗屁书!懒牛懒马屎尿多,就顾着贪玩!我不叫你干事,你就不读书了;我一叫你帮把手,你就要读书了。给灶里塞把火,要多少工夫,就耽误你读书了?老娘一天到晚洗呀烧的,为了哪个?”

“姑奶奶怎不叫小顺做?”

“你个小瘟鬼,敢跟我对嘴?小顺是我亲孙子,还要放牛放羊,可怜他放牛还带本书;你是我祖宗是不是,就不能干一点活?”

“我想放牛,姑奶奶不让。”

“你哪是想放牛,你就想出去玩!”

黄元和杜鹃到了门口,就见黄大娘蓬头垢面坐在院子里,对着一大盆衣裳,一边搓,一边喋喋不休、愤愤不平地数落娘家侄孙;一个七八岁的皮小子,叫“二娃”的,站在廊下跟她对抗。

想是气愤极了,黄大娘说话口不择言起来:“老娘猪油蒙了心,把你们接来伺候,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受气……”

二娃也愤怒了,大声道:“我们又不是白吃白住。把什么好东西都搬给姑奶奶了,姑奶奶赚了东西,还打骂我们,叫我们干活。没认得几个字,还受一肚子气!”

杜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看着小娃儿。

黄大娘气得炸毛,跳起来质问:“你说什么?你个砍头鬼,你再说一遍!”

追过去就要打他。

可她坐久了,加上最近劳累,身子未免不支,这起身又猛了些,便觉头晕眼花,脚下踉踉跄跄,往前栽去。

黄元吓一跳,急忙扔了缰绳,冲进院里。

杜鹃也慌忙跑进去了,只丢下一句“你先回去。”

黄鹂撇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竟牵了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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