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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草菅人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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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鬀  孙仲良连饮几口,喘会儿气,给他个苦笑:“唉,看样子,老朽真是老了,赶了几天路,就顶不住哩!”

“孙老将军,您……下官刚刚听说您到这里,迎得迟了!”

孙仲良指向村民:“这些村民中,有的患病了,有的却是无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封门,怎么能成?”

“这……”栗平看向小巫祝:“下官身不由己呀!”

小巫祝惊惧地盯在院中躺着的几个罹瘟者,见孙仲良看过来,这才转过头,与他对视。

小巫祝的目光死死盯住孙仲良的脸,盯住他的眼白与额角的汗珠,小巫祝本能地后退几步。

孙仲良擦一把汗,语带讥讽:“小巫祝,你是瘟神的身边人,害怕个什么呢?”

小巫祝这也回过神了,气恨恨地回道:“孙将军……”

他指着地上的人和封条:“您私拆封条,擅放罪民,对抗瘟神,是公然违抗君命,罪……罪不可恕!”

孙仲良又擦一把汗,沉声道:“我的罪可恕与不可恕,就让上天决定吧。”

旋即指向百姓:“然而他们,顺时应令,劳作营生,温良恭谦,真实纯朴,罪从何来?以屠戕无罪生民来惩罚‘有罪’之人,天道何在?”

“这……”小巫祝一时语塞。

孙仲良声音冰冷:“回去转告大巫祝,让他转禀太师,治瘟当治有瘟之人,不可滥杀无辜,这般治瘟,纵使赶走瘟神,也是伤民。”

“天下至贵者,莫过于生命,若是只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实非智者所为!”

“你……好好好,小仙我这就回禀上仙!”

小巫祝急切转身,与随从巫人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栗平看向孙仲良,关切道:“孙老将军,天不早了,您老身子骨要紧,我们这就赶到楚丘,您老好好将息一下!”

“唉!”孙仲良长叹一声:“你们走吧,老朽哪儿也不去,老朽只想待在这个村子里,”

他指着院中的村人:“跟他们唠唠嗑儿!”

“这……”

“栗将军,你给个实话,罹瘟百姓究竟有多少?”

“从楚丘到平阳,方圆百里皆有患者,迄今为止,像石碾村这样整村封门的共有八个村落,千二百多户,挑选封门的约三百多户,楚丘城中也超过十户了。”

“百姓听闻罹瘟就要封门,纵有病人,也不上报,谁家有死人,多是悄悄埋掉,因而眼下究竟有多少人罹瘟,死掉多少,下官实在说不清楚!”

孙仲良长叹一声:“唉,前番赵人攻城,楚丘虽空,尚有烟火,今日这般封门事瘟,这是灭门呐,这是绝根哪!”

“楚丘……曾经的卫国旧都,人丁兴旺、鸡犬之声相闻的百里沃野,眼见就是无人区啊!”

“可……君上旨意,如何是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孙仲良端正身子,目光坚定:“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什么旨意不旨意的……”

他顿了一下,苦笑一声:“是君上让瘟神吓糊涂了,听凭一**人摆布,没有百姓,何来国家?没有国家,何来社稷啊?”

孙仲良越说越激动,连连咳嗽大口喘气。

栗平轻拍他的后背:“敢问将军,下官该当如何做才是?”

“把疫区的人区别开来,有病的集中一处,能救治的就救治,不能救治的,虽可封门,但要予以安抚,要保证他们有水喝,有食物吃,要让他们死得体面。”

“对于那些迄今仍没生病的,当是不会得瘟的人,要给他们活路,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渴死在自家的屋子里啊!”

“他们多是烈士的家人,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啊!”

栗平涕泣道:“下官……遵命……”

小巫祝马不停蹄地从平阳一路赶回,交一更时总算来到太庙,向大巫祝与太庙令详细禀报了平阳之事。

大巫祝不敢怠慢,急报太师。

小巫祝约略讲述一遍,对老太师道:“孙将军还让小巫特别传话给太师呢!”

“哦?”老太师倾身问道,“他要你传什么话?”

“孙将军说。”小巫祝轻咳一声,模仿孙仲良的语气。

“治瘟当治有瘟之人,不可滥杀无辜。这般治瘟,纵使赶走瘟神,也是伤民,天下至贵者,莫过于生命。若是只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实非智者所为!”

老太师轻叹一声,缓缓闭目。

“哼!”太庙令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屑道,“孙老头子这是发痴哩,太师莫听他一派痴言!”

“唉!”老太师又是一叹:“孙仲良算是个明白人呐。”

“只可惜,他没弄明白一点,所有生命都是为己的,也都是趋利避害的。”

“就说他孙仲良吧,走东串西,忙日忙夜,虽不为利,却也是为个私啊!”

“这……”太庙令不解道:“他既不为利,怎么又是私呢?”

“他不为利,却为名呀,人生名利,名利皆私。”

“是哩是哩!”太庙令叹服道:“前番赵人伐我,孙仲良出尽风头,名噪一时,不想却是害苦了卫人,致使卫国血流成河!”

老太师转问小巫祝:“哦,对了,孙将军深入疫区,身体可好?”

小巫祝凑到太师身边,轻语几句,末了道:“……若不是栗将军搀扶及时,他就倒在地上了!”

老太师眉头立动,转向大巫祝:“请问上仙,观此症候,难道孙将军惹怒了瘟神?”

大巫祝转问小巫祝:“孙将军是否额头汗出?”

小巫祝点头:“正是!”

“是否气喘吁吁?”

“正是!”

“是否面呈青气,全身发颤?”

“正是!”

“回禀太师!”大巫祝转对太师,拱手道:“孙将军私拆封条,擅放罪民,已经获罪于瘟神,观此症候,想是瘟神在行罚了!”

“唉,怎么会这样?”

老太师轻叹一声,转向大巫祝:“孙将军是卫国大宝,君上臂膀,不可缺失,老朽前去禀报君上,这儿也麻烦上仙求求瘟神,让他老人家手下留情,莫要带走孙将军!”

大巫祝拱手:“太师吩咐,小仙敬从,这就去向瘟神求情!”

老太师来到后殿,卫声公已经睡下了。

内宰将他叫醒,说是太师求见,卫声公晓得是大事,匆匆穿了睡袍起榻,睡眼惺忪地盯着太师:“这么晚了,公叔还不歇息?”

太师苦笑一下:“本已睡下了,可又让他们吼起来了。”

“何事急切?”

“孙将军有音讯了!”

听到孙将军,卫声公睡意顿消,急切问道:“孙爱卿在哪儿?”

老太师侧过脸去,以袖抹泪。

卫声公心里“咯噔”一响:“爱卿快说,孙爱卿他……怎么了?”

“唉!”太师长叹一声:“孙将军爱民心切,竟是瞒了上下,视君上诏命于不顾,与其家臣径至石碾村,迫令兵士打开封条,放出瘟神属民,此举惹怒瘟神,瘟神就……”

太师轻声哽咽,再次以袖抹泪。

卫声公大惊失色:“公叔是说,孙爱卿他……得了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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