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章 昌隆公寓(序)(2 / 2)
因为前线吃紧,接连战败,八·一三申沪会战持续了三个月,整个申沪也成为了一座孤城,毕竟能跑的全都跑了,只留下了这座城,还有城中逃不掉的难民,以及井水不犯河水的租界地,
以及侵略与反侵略的双方。
也正是因为前线的吃紧与失利,给予难民们的补给也渐渐被完全切断,毕竟那时的申沪已经是一座孤城了。
难民们想要涌入租界地寻求庇护,但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租界地们给出的回应是用机枪铸成一道对难民的“防线”,有人想进来,便会开枪。
租界和敌占区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面还是那副十里洋场的模样,一面则是战火纷飞的残垣瓦砾,在这中间,或许只隔着一道河。
昌隆公寓虽然在租界之中,但是食物补给逐渐被切断,租界内的其他外国人并不会为此贡献人道主义,他们他妈的甚至架上了机枪!
因此,想要外出寻找食物,也要冒着被射杀的风险。
彼时的申沪,是一座孤城,彼时的昌隆公寓,则是孤城中的围城。
难民们就仿佛是蝗虫,吃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起先还能吃到些肉,比如说野狗,青蛙,鱼苗,后面则是连树皮根茎都要争抢。
直到饿殍遍地,而后演变成为···
陌生人,熟人,亲人,朋友···人越来越少。
战争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由这只妖魔衍生的东西,也在吃人。
乱世之中必有妖魔鬼怪,因为乱世孕育了这些妖魔鬼怪。
何况,这里也有一个古老的坏东西封印了一颗“种子”。
只是这颗种子,直到此刻才开始生根发芽。
——
昌隆公寓内,人心惶惶。
“今天到谁了?”“好像是那个女孩。”“哎哟,可惜了,那个孩子生的那么水灵。”
秦安忆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的咬着牙根,他割裂了自己的视角,一个视角在现在,一个视角在近九十年前。
过去和现在两个世界被视界贴合,一面吵嚷,透露着生活着随处可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另一面则是讨论着等会“吃”的【食物】。
“我说,那个姑娘看起来也快二十了,长得模样也那么俊,要不要···嗯?”有老光棍撺掇着,心中想的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回溯中过去的景象被秦安忆所见证,夹着烟被熏黄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着。
烟灰未断,可却在微微颤抖中被抖落断裂。
“你怎么了?”本来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研究的高崇山在看到了秦安忆的状态后,奇怪的发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生气的事情。”秦安忆尽力的让自己的语气正常。
“去你妈的,你在想什么东西?”有人怒喝的斥责着。
“你又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出去了都得死,为什么?!要不要看看我们吃的是什么?!所以别在这和我装什么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光棍无赖的回击着。
“你他妈说什么呢!”另外一人打了老光棍一拳,“我们吃的是羊!”
“哈哈,遮羞布罢了,你们啊,一个个的吃的时候比谁抢的都狠,现在又在这充圣贤?你们要真这么圣人的话,为什么不把自己贡献出来呢?”
吵吵嚷嚷,骂骂咧咧,两个时代的吵吵嚷嚷似乎一样,但却并不重合。
作为见证者的秦安忆则是只觉得荒诞和悲哀。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可人的悲喜却也相通。
看着同类同胞披着文明的外衣却仿效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他只觉悲哀愤懑。
但这份悲哀和愤懑却又不能锁定某个具体的目标,毕竟造成了这些的罪魁祸首是多方面原因组合而成的···好像鬼一般可怕的真实存在的事物。
回溯的世界速度开始了加快。
“食材”仿佛认命一般的清洗了自己,未干的秀发在风中轻轻摆动,她轻声的哼唱着家乡的歌谣,那是母亲哄睡时所唱的歌谣。
“黄杨扁担么软溜溜呀,姐~哥呀哈里呀···”
她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她会和之前那些被自己所吃的食材一样。
秦安忆听着只觉得刺耳,可却又温柔的将她最后的歌谣放缓,空灵的歌声响起,最终沉默。
咀嚼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有什么东西正在诞生。
食材的骨与肉被分食殆尽后,那个东西便诞生了出来。
那是一个···在黑暗之中匍匐着的看不清容貌的东西。
只能听见一声声的咀嚼声在黑暗之中响起,在这黑暗之中的咀嚼声与其他人沉默的咀嚼声交相辉映,最终融入其中。
无人能察觉,无人能发现。
“现在是饭点了吧?”高崇山问着秦安忆。
他听着小小蜗居中的咀嚼声,肚子不由的响了起来。
“该离开了。”秦安忆听着咀嚼声,淡淡的说道。
“啊?为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我不太饿吧。”
——
“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妖魔鬼怪。”轩辕真武笃定的想着。
无论施展什么手段,轩辕真武都没有从这里找到关于妖魔鬼怪一星半点的踪迹,巡捕房这里很干净,除了不该有其他肤色的人种占领,一切都很正常。
身处过去的人,自然不会知晓未来。
身在未来的人,也没有提起这段过去,因为身在未来的人知道仅凭轩辕真武一人自然是无法抵抗这巨大的车轮。
但那身在未来的人,已经知晓,自己该处理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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