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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黑水滔滔,荡尽天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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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僧轻轻拿起,倒扣于地的破烂铜钵。

嗤的一声,如同烟消云散,大岳苦海悉数崩灭。

纪渊几乎是筋疲力尽,大口喘息,踉跄踏出那方类似洞天的古怪幻境。

整个人汗出如浆,血气滚滚,肌体泛红,好似煮熟的龙虾。

随着他周身十万八千毛孔齐齐张合,一呼一吸,掀起粘稠气流。

哧的一下,彷如火炉揭开盖子,大股的白烟蒸腾而起,散发滚烫的热力。

“大师,我已经攀了一千丈须弥山。

敢问一句,这般精进速度,

能在历代修持《不动山王经》的传人当中,排到第几?”

纪渊龇牙咧嘴问道。

每次攀完须弥山,他体内的筋骨皮膜,好像撕裂开来。

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痛。

尤其,随着不断地催发内息。

气血滚走奔腾于四肢百骸,还会生出麻痒之感。

好似猛恶山林里头的蛇虫蜕皮,寸寸煎熬得很。

“好徒弟,从古自今,气血武道都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论及武学理解、武功庞杂,后辈远胜于前人,不可相提并论。

况且,一门神功的修持,往往需要耗费武者毕生的心血,去领悟精义与神髓。

并非越快越好,重点在于融会贯通与化为己用。”

杀生僧枯瘦的面皮抖了一抖,顾左右而言他。

那只持着铜钵的手掌,却是不露痕迹屈起两根手指,以作回答。

毕竟,出家人不能打诳语。

这是破戒无数的老和尚,身为僧人的唯一坚持。

“大师言之有理,是我着相了。”

纪渊心想,杀生僧说得这么委婉,想必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

“说来也对,皇觉寺乃三教之一,位列六大真统,佛子、菩萨、罗汉辈出。

再者,隐脉是一人单传,托付衣钵,要求极为严格。

我今时今日的天赋根骨,无非就是铸成十道气脉,武学悟性惊人罢了。

充其量只能在换血三重天横行一时,应该戒骄戒躁,莫要小觑天下间的武道豪雄。”

大略反省了片刻,纪渊恢复几分气力。

待到呼吸变得平缓,他就垂首闭目。

盘坐于地,五心朝天。

默默运功,借由九窍石人,仔细感悟盘踞心脉的龙蛇文字。

“还好,还好。”

见到纪渊没有追问,杀生僧松了一口气。

“倘若直言相告,让九郎知道他在横练方面的禀赋惊人,

只输给二代祖师,难免会有骄傲自满之情。”

枯瘦干瘪的老和尚微微一笑,眼神平和望向气力雄浑的纪渊,感到颇为满意。

于《不动山王经》而言,攀山亦是修行。

每往上挪出一寸,全身筋骨皮肉都要经受莫大的折磨。

好似铁块锻打成为精钢一样,必须用力敲打,挤压杂质。

唯有行过八万四千丈,才算是彻底领会山王真佛之精义。

“人身两百零八块骨头,根根都要炼到,才能消磨劲力,保证自己毫发不伤。

服气一境的外炼,皮膜、筋肉只得到了粗浅的锻炼。

充其量就是出招的时候,筋肉鼓起壮大气力,皮膜撑开抵挡招式,谈不上厉害。

但换血三重天的淬骨,却不一样。

俗话说,血从骨髓出,想要气血突破肉体凡胎的桎梏,就必须换血炼骨,伐毛洗髓!

直至‘血如汞浆髓如霜’,便就完成初步的蜕变。

转而开始铸造体躯,追寻仙佛神魔的前进道路。”

杀生僧声如洪钟,凝成一线,娓娓传授道。

“原来如此,淬炼筋骨是为了刺激造血,脱胎换骨,跨越超凡之关!”

纪渊心神寂然,张口吞服两枚凝气大丹。

五脏六腑宛如磨盘,轻轻一绞将滴溜溜的铁丸碾碎。

猛烈的药力,砰的一下炸开,窜向四肢百骸。

原本干涸的血肉,恰似久旱逢甘霖,得到极大地滋润。

耗尽的内息被填补,缓缓注入十道铮铮作响的金色气脉。

哗啦啦,大片气流汇成粘稠白浪,发出冲刷的声音。

好似漏斗卷动,飞快地旋转,席卷整个内院。

“第四次换血……意料之中。”

杀生僧目睹这一幕,眸光如古井无波,并不觉得惊讶。

世所罕见的十道气脉,足以让纪渊在换血三重天畅通无阻。

加上攀登须弥山的砥砺磨练,淬炼筋骨,走得更加稳固。

“可惜了,皇觉寺的大药‘金醍醐’,最能养炼血肉。

比之犹如虎狼猛烈的大丹,更胜一筹。

只是,老衲尚且还未凑齐药材,熬煮成功。

否则的话,年节之前,

应该就能让九郎完成第五、第六次换血,真正在三重天站稳脚跟。”

枯瘦干瘪的老和尚眼皮耷拉,不由浮现遗憾之色。

他本来想找孟玄机“化缘一番”,结果这个老鬼性情奸猾,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派了一头愚笨的坐骑看门,始终不愿现身。

杀生僧再不济也是佛门宗师,皇觉寺的隐脉首座。

怎么可能小肚鸡肠到,专门跟一头妖物计较?

恰恰相反,他很是宽宏大量,全然不会记仇。

看见那头青玉狮有些傻气,特地施展当头棒喝。

用铜钵重重敲了三下,边敲边问“悟否”。

直到青玉狮眼含热泪,方才罢休。

“拿自己养的坐骑挡灾,一别几十年,孟玄机的无耻,果然是一点也没变。”

杀生僧诵念佛号,思索该从何处化缘,讨来那些千年份的珍贵药材。

以他佛门宗师,皇觉寺隐脉首座的境界与地位,只要亮明身份。

自有许多人奉为上宾,甘愿为其奔走。

只是……

“不事劳作,已是懒惰,空手化缘,平白乞食,更加不堪。

如若再去驱使小民,坐享其成,与天魔波旬的徒子徒孙何异!?”

杀生僧摇了摇头,如此想道。

他这一脉虽不持戒,经常喝酒吃肉。

表面好似假和尚,本质却为苦行僧。

少着华美之服,不乘牛马车架。

饮人一碗水,诵上一遍经。

食人一碗斋饭,予人家宅安宁。

当初,北镇抚司的裴途无意招惹邪祟,之所以平安无恙。

正是因为施舍一碗斋饭,结下一段善缘,换来佛门宗师的一滴精血。

“思来想去,只有去找算命的,让他再算一卦,看近段时日有没有财运。”

杀生僧收起心中的苦恼,浑浊的眸光,再次落在纪渊身上。

那股强盛活泼的浓烈血光,犹如精芒喷薄,瞬间照彻整座宽敞的院子。

枯瘦干瘪的老和尚,眼皮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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