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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送信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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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芝穿了宝衣,收敛宝光,让宝衣化成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衫。他喜欢白色的衣服,觉得这样自己会显得很干净。马芝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钟爱白色,或许与师傅有关,他那师傅终其一生都穿着白衫,即便他的容颜因为病疼而日渐扭曲、丑陋,与白衫一点都不搭,他还是穿着白衫,而且白衫上一尘不染。花前月下,师傅穿着白衫,孤零零地站着,会倍觉萧索,却又有着病态的美感。马芝自小耳濡目染,将师傅离索的身影印在脑海,潜移默化中被影响了吧。

马芝整了衣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风流倜傥。虽然在这之前,除了师傅,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知道凡人间的审美,但师傅曾经看着马芝,感叹着,说马芝如果到了外面,必然会惊天动地,一等一的人,只可惜,这外面世界太过复杂,世情会把人心思搞乱,有了多愁善感,欲望会让人如脱缰野马,而不受羁绊。那时候,师傅的目光看着马芝,会有温度,而不是让他修炼时的严厉和不可讨价还价的无情。

轻无声息地走出来,马芝走向那小姐,挨着她站,只不过彼此之间还有着三十公分的距离,阮细柳给他的讯息里,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最好。

那小姐也不看马芝,目光放得很远,依着栏杆看江水、看远山,看渺渺的天空,她的心已是空灵,再容不下这世间的凡物俗事一般。马芝能够感觉到,她心思繁杂,想着许多许多与入眼无关的事情,却又觉得毫无意义,罢了罢了,内心的枯寂在占着上风,碾压着她的神经。而另一侧站着的小丫头歪头看马芝,眼睛一亮,定定地看他,眼睛眨也不眨,觉得眼前的人怎么有点面熟,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觉得他穿白衫的样子,和自家小姐房中书案上的雕像有点相仿,长袍马褂,很是书生。

马芝冲小丫头微微一笑,就看透她的心思,就这么一会儿,小丫头竟然对马芝有种诉说不清的朦胧爱意。爱,他懂,阮细柳的留下的讯息中,有一些卿卿我我的言情小说,很精彩,却又很肉麻,原本简简单单的事情,到了男女那里,都兜着圈子,要细细地磨来磨去,把质朴的话说得文绉绉,说得拗口。

马芝也看向远方,他是第一次打量百花谷意外的风情,顺着河流的方向,看到了河水的奔腾,昼夜不息,看到了远山的峰峦跌宕,鬼斧神工,比百花谷的山丘高大多了,险峻多了。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偏偏师傅一再二,二再三地叮嘱他,不要出去,出去。真不知道师傅的良苦用心为了什么。

师傅啊,我想你,你会不会轮回转世?我们会不会再一次遇到,那时候我做师傅,你做徒弟,我也会拿着竹制的戒尺督促你练功习武,会对你语重心长地说,外面世界的繁芜与混乱,好在你幼小心灵里栽种下深深的抵触。马芝心里念叨着,嘴角却有了笑意,仿佛想着极开心的事。

远方的山上有树,此时树木的叶子黄了、红了,与百花谷的树木叶子绿着不同。马芝的目力极好,还看到了黄花,一团团一簇簇地开着。看天空,天高地远,风清云淡,外面的世界好蓝好蓝,蓝得有种通彻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我叫马芝,他告诉那小姐。人与人之间认识,都是先从名字开始的。

那小姐嗯了一声,似乎对他的情况并不感兴趣。确实如此,若不是她觉得眼前的男人与那个人有那么多相仿,她甚至救也不会救他,任由他漂在江面上,死活都不伦。偏偏她的眼睛不曾老花,远远地看着,不曾看见眉目却从漂浮的状态中看出久违的熟悉,这才让人捞了起来。让仆从人工呼吸的时候,她心激动了,这人与那人,隔着几百年的岁月,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清爽的样子。但是,她也知道他不是他,因为他不会来,那个人早被岁月变得无情而决绝。

小姐内心越发死寂,淡然地看着江水,看着远方。只不过她的微眯的眼睛出卖了她内心,马芝能瞧出她心中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落寞。有点无趣,好在马芝正好喜欢安静的人,不喜欢被人问东问西。如此相安地站着,看着风景如画的大自然,心情非常好。

可等了好久,真的不说一句话,马芝就觉得闷,忍不住问她你又叫什么名字?一旁的小丫头不乐意,说看你是斯文人,怎么这么唐突呢,你应该问小姐芳名,而不是这样直接。

直接不好吗?马芝心里想,嘴巴却没说出来,他觉得自己玩不来人的兜兜转转,拐弯抹角,还是直接说,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婉转含蓄,这是阮细柳教给我的,显然,她虽是宗派的女子,但大家闺秀也是要学的礼仪。马芝再次想起阮细柳,觉得做人的规矩怎么这么多啊。

“我叫如意,叶如意。”小姐这才看马芝一眼,看到那清爽的样子,她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寂灭下来。这时她双臂放在栏杆上,人很是慵懒,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笑,但两眼迷离,看了马芝,又看着前路。

马芝顺着她的目光看,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江流,水浩浩荡荡,奔流不息,而百花谷的香溪也就是几尺宽的小河沟,水只是贴伏地面潺潺地流淌。青沙江两岸景色迷人,不比百花谷差。可是如此美景,叶如意却惆怅、不安。马芝无缘由想留下来,陪她九天。只不过他心头隐隐有不安,似乎自出现这方世界,已被什么东西盯上。至今他还不清楚,出百花谷到醒来之间究竟多长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叶家小姐为何说救了他。人命关天,这是大因果,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何况,她的要求不过分,只是陪她九天而已,马芝心里想着,却不知怎的有点开心,仿若陪伴几日即为报恩。

只不过还是有人找上来。他鹤发童颜,踩一叶小舟,从远方极速追逐而来。只是在画舫视线范围内,舟慢了下来,但还是比画舫速度快。老人追至船尾,马芝已经看出他是修者,只不过仅在练气期。马芝想自己只要吹口气,就可以灭了老人,让老人销声匿迹,但那样马芝会暴露出来。阮细柳的概念里,九维九重世界里有监天官,他们无所不能,对内监督宗门,对外则是管控外来者。她要马芝到了外面,最好化身成为多如星沙的凡人,然后安分守己地待着。

马芝故装优雅,挨着小姐依着栏杆,欣赏美景,甚至来了诗兴,要不疼不痒地吟诵几句。而对那老人视而不见。

“两位璧人,可否借问一句,你们可是安庆叶家的公子小姐?”老人慈眉善目,一脸和善,站在小舟之上抱拳施礼,却不抬头看那小姐。

“安庆侯家,老伯有何指教?”一管事从画舫后仓出来,这是中年男子,一直在房间写字,马芝早感应到他,也见其他仆从对他甚是恭敬,知他该是管事的。

“那就对了,受人之托,送信予小姐。不知可否应允老叟登船片刻。”老人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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