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识海（1 / 2）

腥风散去。

宁洛的呼吸恢复通畅，气息也逐渐平缓。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向来话多的苏瑶，这会儿却显得尤为沉默。

“怎么了？”宁洛艰难地撑起身子，疑惑道，“这异象是有什么问题？”

苏瑶不答。

这种明显就是套话的问题，她当然能听得出来。

都黑潮弥天了，还问有什么问题……

这简直就跟扶着一个垂死的病人，然后追问“你还好吗”是一个道理。

宁洛撇了撇嘴，转而问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的破境异象是正常的灵气，我的异象就是这么个鬼东西？”

苏瑶叹了口气，罕见地神色肃然。

她没有正面回应，仅是警告道：“黑潮世界中连天道都被侵蚀，异象本来就有风险。下次在黑潮本，你这小伎俩还是别用为妙。”

宁洛老脸一黑，这道语可是他看家绝活，怎么可能说不用就不用？

况且就苏瑶这语气，宁洛也能够听出来，他的道语技巧恐怕是独一档的，是面对神选者也依然具备优势的核心竞争力。

这当然不可能弃如敝履。

宁洛追问道：“是因为我的异象太强，还是说不能在这种临近黑潮的环境中尝试？”

苏瑶见宁洛不死心，只得敷衍道：“都是吧，总之在黑潮副本，你最好只是心里默念。即便处于安全地带，我建议你也是口头念诵，而不是将之刻录下来。”

“至于接近黑潮的场所，你要是像刚才一样刻录的话，即便你境界在九境之上，也断无生还的可能。”

苏瑶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掺杂丝毫的玩味语气。

宁洛知道这样状态的苏瑶至少有七成可信，加上方才那怪诞的黑天倾落，可见苏瑶的陈述多半没有夸张。

看来黑潮副本的雷点是真的不计其数。

如果这不是游戏，宁洛觉得自己几十条命可能都不够死的。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僵滞。

苏瑶凌空坐下，稍稍恢复了一丝笑意：“所以，你这道语是从哪弄来的？”

“自己编的啊。”宁洛坦然道。

苏瑶：“……”

“我认真问的。”

“我也认真答的。”

“你告诉我，我就教你提前修行神识的办法！”

“但我真是自己编的啊！”

宁洛俨然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当初我拿到勘龙术古抄本的时候，诵读了尾页的功诀，灵脉就自行运转起来。”

“当时我想着，道语多半可以让功法与天道共鸣，所以简单地试了试。”

“内容你也知道，都是我从古医书上抄来的术语而已。”

“然后就成了呗。”

苏瑶神色倦怠，目光清冷，又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

她静静地盯着宁洛，看得宁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古医书……”

苏瑶嘴角微微上扬，但又很快敛去：“嗯，所以你不一样。旁人的道语是共鸣天地的口诀，而你的道语，就真的是道语。”

宁洛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苏瑶不答。

看起来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又理解了什么。

但宁洛自认他应该没露出破绽。

像是古医书这种说辞，那都是他提前就验证过的，矩阵的历史虽和他印象中有些出入，但医书与道门在旧日确实有过照影。

不然穿越模拟器也不可能凭空造出玄幻文明。

即便苏瑶能听出这只是个借口，但她也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

苏瑶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图，宁洛听她那语焉不详的说辞，也有些不明所以。

宁洛只好岔开话题：“反正我是如实告诉你了，功法异象的事情也已经证实，那你刚才说的……”

“行行行，教你就是了。”

苏瑶语气夹杂着几分敷衍，总之听起来就很不用心。

许是因为刚才和黑潮对抗时受了伤？

宁洛只能如此猜测，毕竟当时那种状况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整片黑潮的压力都由苏瑶一人承担，那她现在状态不佳也无可厚非。

苏瑶莲步轻移，玉指点在了宁洛眉心。

宁洛甚至没能看到苏瑶的动作，他只是闻到了一阵馥郁的花香，然后便被拂起的飘带遮住了视野。

一道沉晦的力量渡入他的神庭，转眼在上丹田涤荡开来，开辟出一片干涸的湖床。

宁洛只觉得自己仿佛化作微尘，看到了自己体内错综复杂，但还尚未开垦的灵脉。

灵气奔涌而入，转眼填满他的灵脉，这想来是苏瑶的手笔。

随后林齐悉数凝为液滴，最终填满了神庭的湖泊。

百川汇海，碧水凌波。

然而清湛的湖面很快荡起涟漪，继而翻涌如狂澜！

宁洛感觉到自己瞬间像是置身漩涡，周围不断有虚无的力量汇流而至，逐渐融入他的身躯。

待得风浪止歇，他陡然惊觉，自己有了形体！

“这是，我的神识化身？”

“有点像是传统修仙里的元婴概念。”

“那我的神识又是哪来的？”

宁洛控制着自己的化身，抬起了头。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正徜徉在一片浩渺的灵海之中。

他的脚下是虚无的各色珊瑚，身旁是游曳的娇小鱼群，头顶波光粼粼，折映着远空天日的辉耀……

“这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一刻，宁洛恍然。

他把识海想得太纯粹了。

按照寻常玄幻境界的思路，精气神三者是相关却又割裂的体系。

因此气海装的就是灵气，识海装的就是神识，而心脏血脉则是纯粹的气血。

但实则不然。

识海识海，是神识与灵海的意思，而不是神识汇聚成海。

那些海水并非神识，而是灵气。

而那些游曳的鱼群，以及各式各样的海底植物，那才是神识的本体！

也包括眼下的宁洛自己。

“这不就是炼气化神吗？”宁洛张口结舌，顿觉豁然。

“所以，修炼神识根本不是个无中生有的过程，而是将灵气炼化成神识。”

“我只需要将灵气填满上丹田，汇聚成海。再炼气化神，于汪洋中孕育生灵，那便是神识的幻形，也是完整的识海！”

“而且这么做的话，我只需要功法大一统，一境就可以修习神识。”

宁洛愣住了，其实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刚开始编纂功法时，他就曾设想过这些。

不过彼时宁洛毫无基础，根本没法将这些概念付诸实践。

后来他又沉浸在对灵脉大刀阔斧的改造中，被天命词条带入了误区，完全忽略了自己原本所拥有的知识与智慧。

当他重拾旧忆，一切内理就都昭然若揭。

宁洛摩挲着下巴，自语道：“所以我这具神识幻形的身体，也是由灵气和神识共同构建。开始我所感觉到的那阵漩涡……或许，是陶艺？”

身为一个穿越者，宁洛多少看过些陶艺匠人鬼斧神工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