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暴风雪中的灯光(5k)(2 / 2)
克达尔的手很稳,他像年少时杜洛里斯教过他的那样,撕开衣服,扯成布条。将伤口包扎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站了起来。拿过他父亲的剑,将雪挑起,盖住了他的身躯。
将剑放在杜洛里斯的手边,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只能用在真正的战士身上。弗雷尔卓德人相信,亡者们终究有一天会归来,而他们需要武器。
做完这一切,克达尔继续前行。
他身后有四具尸体,有他部族的未来,有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和他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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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伊布拉塔尔部族的人需要年年如此——其他部族三年才会迁徙一次。
但他们与魔法无缘。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诅咒,伊布拉塔尔部族内依旧会诞生冰裔,但从来没诞生过任何施法者。人们从冻土与血脉中继承力量。有些人只能当炉户,因为他们没法战斗。但他们热衷于给战士们打造武器与盔甲,同时,生产之类的事情也由他们来做。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战士。他们人数众多,个个都是好手。更少也更强的那些则是冰裔,他们继承了来自寒冰三姐妹的特殊力量,能够无视冻死人的风雪,甚至运用那些臻冰打造的危险武器。
但,不知为何。伊布拉塔尔部族内从来没诞生过任何施法者。
维尔特·克罗利达斯·伊布拉塔尔担忧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离他们迁徙的目的地,准备过冬的地方并不远,只需要翻过这座山就够了。但每年迁徙都会死人,今年的情况尤为糟糕。炉户们冻死了十五个,饿死了两个。
战士们倒是没伤亡,可大多都在忍饥挨饿。维尔特看得出这一点,他作为部族内仅存的寒冰血脉,也是战母瓦里安娜的伴侣,对此感到颇为心痛。
如果我们有施法者——!
他这样想着,转过身示意队伍稍作休息。一名战士很快便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队伍末尾的炉户们开始扎营,战士们则原地稍作休息,他们在提防可能到来的任何危险——人,野兽。
没有人值得信任,除非他是部族的一员。
这是在弗雷尔卓德生存的法则之一。
维尔特走到他的伴侣,战母瓦里安娜身边。她看上去非常心不在焉,手放在自己腰间的短斧上。看见他来,瓦里安娜叹了口气。
“我们还剩下多少食物?”
“只够五天。”维尔特答道。
他又说道:“不如我带着猎手们再出去逛逛?”
“没用的,我亲爱的。”瓦里安娜摇了摇头,她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神秘的光泽。这个年轻的战母忧愁地一笑:“动物们早就离开了,湖也被冻上了。就算我们有你,也没法破开那坚冰的。”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饿吧。”
“我们没有办法,除了继续赶路之外别无他法。”
维尔特摇了摇头:“会死更多人,炉户、战士,甚至是你我。”
“那不重要,只要部族能够延续下去。”
年轻的战母答道,她看着维尔特碧蓝色的眼睛,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但你最好死在我后边儿,维尔特·克罗利达斯·伊布拉塔尔。”
“不然呢?”维尔特咧嘴一笑。
瓦里安娜狠狠地将他拉近,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良久,唇分。
瓦里安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扭过头去赶他离开:“忙你的去吧。”
维尔特笑得更加灿烂了,他就喜欢瓦里安娜这股羞涩的劲儿。
他们扎营过后没多久,突然又刮起了风。维尔特刚刚因为那个吻而变得轻松一些的心中又沉重了起来。
这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前兆。
如果刮起暴风雪,今夜他们就别想上路了。别说上路,明早能不能继续前进都难说。而且,可能会因为这种天气,死上更多人。
伊布拉塔尔不是个规模庞大的部族。他们现在只有四十三名炉户,二十五名战士,两名冰裔。他们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维尔特立刻对着队伍高声呼喊:“将你们的营帐扎的更严实一点!暴风雪就要来了!做好准备!我要每个人都做好准备!明白了吗!”
他得到一连串有气无力但仍然洪亮的喊声作为回答,他们就算在挨饿,也依旧有着伊布拉塔尔部族应该有的气节。
一个伊布拉塔尔从不屈服。
越来越响亮的风声中,一个战士走近了他,他背后背着一把巨剑。一把大胡子,腰间挂着三把短刀。眼眶深陷:“维尔特,我们得找点食物。”
“这儿没有猎物了,威尔海姆,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被称作威尔海姆的战士不甘心地咬着牙:“那也得出去!你看看那些炉户,该死,他们都快饿得没法走路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就得烧雪水喝了,你知道雪水里面都有什么的,对吧?!”
维尔特平静地说道:“冷静,威尔海姆。不要被愤怒遮蔽了双眼。”
威尔海姆叹了口气:“...抱歉,维尔特。我只是太激动了。炉户们辛苦了一年,我本以为今年不会再...唉!”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维尔特知道他想说点什么。炉户们今年收成不错,但没分到多少吃的。他们被洗劫了,为了保住人们的命,不得不交出一些粮食。这也导致过冬迁徙的路上死了很多人。本来他们就是提前出发,想着快点到目的地,可是,这该死的风雪......
拍了拍威尔海姆,维尔特说:“去休息吧,别在外面傻站着。风雪很快就来。”
是的,风雪很快就来。傍晚时分,太阳还未完全消失时,那暴风雪就已经挂了起来。人们坐在帐篷里,忍受着寒冷、饥饿、还有对未来的恐惧。风刮过帐篷的声音是如此响亮。
维尔特不怕寒冷,因此他选择站在风雪之中作为岗哨。没办法,就算是暴风雪也需要有人放哨。
他看见自己前方有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火在风雪中向他走来,无需多言,他知道,那只能是瓦里安娜,只有他和瓦里安娜是冰裔,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肆意走动。
果然,年轻的战母透过风雪,向他走来。再次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这东西真的很好用。”她指着那盏煤油灯,说道。
“是啊,温血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们卖的这东西能抵挡风雪。”维尔特搂着她,答道。
“你觉得风雪今晚能停止吗?”他问道。
战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看样子,我们得在这儿歇两天了。”
“好吧。”维尔特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如果明天风雪没停,我就带着人出去找食物。不能眼睁睁看着炉户们挨饿了。”
瓦里安娜有一阵子没说话,正当维尔特觉得她是在表达反对是,她却突然说道:“维尔特,你看那里。”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维尔特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从他们队伍的后方,那无尽的风雪之中,有一抹白色的光正在缓缓靠近。
“那是什么?”
“不知道...去通知所有人,维尔特!”瓦里安娜当机立断地说道,同时,她拔出腰间的短柄斧,就朝着队伍末端走去。
越靠近,她就越能看清楚那风雪里的景象。白光越靠越近,瓦里安娜惊愕地发现,那白光的旁边,居然站着一个男人。他很明显不是弗雷尔卓德的人,而是外面的温血人。
他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观看。他走到哪里,风雪就在哪里停下。又在他走过之后恢复咆哮,继续在大地上肆虐。他完全无视了这恶劣的天气,随着他的靠近,瓦里安娜甚至能听见他在哼着歌,好像在郊游似的。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收起书,抬头微笑着向她微微颔首:“你好,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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