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偃羽(1 / 2)
不知何时,女贼又换上了一身水袖长裙,显然丫鬟又变回了富家小姐、隐世公主。
为首的一个青衣小生上前一步,躬身道:“偃羽城这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一处能抵得上本号半分,小姐自然是来对了。”
“那好,前面带路。”
一楼柜台中琳琅满目的绸缎锦罗、金钟玉器,雨烟萝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奔楼上而去。那小生也未阻拦,而是微笑着在前面引路,四个青衣小生如众星捧月一般,引着几个少年上了二楼。
二楼的气派又是不同,再无长台长柜,而是一个个精致的小案台,上面罩着琉璃罩,内里摆放着一件件珠光宝气的珍藏。两面墙壁上还挂着许多大件,有雪亮的刀剑盔甲,也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机关物。
这一层倒是有几个顾客在品鉴挑选,一旁也有小生低声介绍着,比起空旷如野的一层,这二层倒是更像商号的样子。
能摆上二层的自然无一不是精品,阿原看着墙上一柄柄寒光四溢的宝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而沈思看到墙上几件机关物之后,更是魂不守舍,几乎就要扑了上去。
可雨烟萝不过目光扫了一圈,就一言不发地又上了楼。没了金主,阿原看了也是白看,只得拖着沈思跟了上去。
上到第三层,眼前忽然闪出四个丈许高的大汉,一齐躬身行礼,吓得阿原险些摔下楼去。待定睛一看更是不得了,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栩栩如生的机关人。
再向内一望,这一层居然满是大大小小的机关人偶,而且均非死物,个个都在动。有的俯身添茶倒水,有的拿着扫帚正在扫地,有小如猫鼠的在一个轮盘上不停奔跑,也有大如巨人的挥舞着斧钺似在厮杀。明明并无一人,可这一幕却包罗万象,热闹非凡。
随行的青衣小生微笑道:“这一层乃是我偃羽阁的精华所在。众所周知偃羽派乃是机关三派中的偃派,尤其擅长制作机关傀儡,在整个东国也是首屈一指的。这里每一个机关人都是出自大师手笔,独一无二,在别处可不是轻易能买到的……”
毫无疑问,沈思彻底沦陷了,他向往的就是偃派,钟情的正是这一具具仿佛真人的机关傀儡。
机关三派之分源自上古,偃派追求的是以机关造物,死物化生,尤以造出行动思维与常人一般无二的机关人为最高目标,
鲁派务实求用,以技艺精湛、构思精巧为长,擅长以小积大,用小零件一点点组成体积巨大,威力无穷的机关巨兽。
而墨派追求的则是探究天地之理,以机关之术证之。许多超乎常人想象的机关物都出自墨派,小到化阳华之力驱动马车,大到引星辰之力推山填海,往往超越常理,化不能为可能。
自从东海夷人操控着巨大的机关傀儡从天而降,攻破雨国都城之后,近百年来机关术在东国已成显学,鲁派更是压倒其余两派成为正统。原因无他,乱世之中,破城灭国的机关巨兽才是各国瞩目的焦点。像这样一屋子机关人偶,虽然让人大开眼界,但真正买来何用,倒也实在不好说。
果然,雨烟萝沉吟了一下,道:“可惜我并不是来采买机关之物,这些虽好,却与我无用啊。”说着,又要向楼上走去。
这一次,青衣小生没有再上前引路,而是轻轻一弯腰道:“小姐恕罪,上面两层不对来客开放,五楼乃是本号掌柜与机关大师们的私所,四楼乃是奉行们会客休憩之所,只招待一些老主顾。所以,抱歉……”
“原来如此。”雨烟萝从袖里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小生,又指了指一旁疯魔一般喃喃自语的沈思,道:“你们好好招待那位公子,他看中什么,就算在我账上。”
小生恭恭敬敬地接过银票,脸上表情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现在我可以算老主顾了么?”雨烟萝微笑道。
小生再无言语,只是把腰弯得深了些,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个小生再无一个跟上来,只有雨烟萝领着阿原少年风怜三个信步上了四楼。
上了四楼,风景又大为不同,仿佛一下子进入山水田舍之间。迎面是一座假山,一条清泉从山上流下汇成小溪,环绕至脚边。绕过假山,却见一座竹亭架在窗边,亭中燃着一座小巧的香炉,炉上坐着一盏茶壶,茶香淡淡地飘散空气中,沁人心脾,让人浑然忘却了这里是与铜臭打交道的地方。
一个青衫书生手持一卷古书,正在亭中悠然卧读,见有人来,这才起身相迎道:“不知贵客驾临,失礼了。”
雨烟萝回了一礼,道:“叨扰先生读书了。”
“哪里哪里。”书生面若春风,儒雅淡然,引着众人落座,又亲手沏了四杯茶一一送到四人身前,道:“初春乍暖还凉,湿气又重,几位贵客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几个少年平日里都没有饮茶的习惯,唯独风怜除外。她也半点没有客气的意思,轻柔地举起茶杯,却是豪迈地一饮而尽,看得那书生眉毛一跳。
雨烟萝无奈,只得找回场面,端庄地轻品了一口香茗,道:“此茶清香甘甜,回味悠长,可是初春第一茬的碧湖春色?只是这时节似乎还早了些。”
书生这才眉头一展,道:“姑娘真是行家,正是碧湖春色。本来此茶要到春分时刻才好采摘,可一冬无青茶可饮,鄙人贪恋此味,便用透光之布遮在茶树上,催其早熟,如此味道虽差了一些,但多了几分冬日的清凛,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这场面,阿原算是彻底没了话说,与楼下的木头人也没什么两样,只好默默饮茶。此茶一入口,热气传遍全身,偏偏又有一丝清爽,委实舒坦。
坐在窗边看楼下车马粼粼,人头攒动,身旁却是山水风光,茶香萦绕,当真是闹中取静,一时生出些许悠然,竟连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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