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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轮与轨的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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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分外红,明晃晃的火烧云,在远方的天上弥漫着,一时看不出什么变化,似乎永不消散。

可不经意间,夕阳却暗淡下来,彩云也没有了先前的形状,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把色彩胡乱地涂抹在天上。

不知不觉太阳西沉,夜色已苍茫。

杜月旺是走南闯北的人,坐火车是常事,这么多年唯一习惯不了的是火车上锅炉烧的开水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铁锈味,平时不经意想起来那水,鼻子里好像都有了铁锈的腥味。

这时候想起三机厂那地方的银石河,以及山涧小溪那纯净甘甜的天然自来水。

老厂那含盐量过高,一股子漂白粉味的自来水泡出的龙井茶,和那里的水泡上龙井茶,简直没法比。

这几年在内地建厂,很少和女儿在一起,杜月旺看着杜妮娅托腮凝视窗外的侧影,感觉女儿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看着个子长高一头的小飞,有一点小伙子的雏形了。

看着金桂逗二囡笑。

想到如今自己的领导职位又得到提拔了。

蓦然对自己钦佩不已,这一刻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父亲的伟大。

又入夜了。

隔壁铺上几个青工,上车就兴奋得不得了,入夜也不睡,几个人说笑聊天,好像永远都不会疲倦。

杜月旺知道这是很少坐火车的人,坐车就兴奋得不得了,如果几天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兴奋,那多半是神经病了。

列车被苍茫的夜色笼罩,陶玉坐在过道窄小的茶几边,呆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摸了摸冰凉的窗玻璃,心中生出莫名的寂寥。

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合着车厢晃动的响声,哐当、哐当……

这动静单调坚定固执,似乎要永不休止地塞进耳朵,只有过道的地脚灯似乎给昏暗车厢一点点温馨。

这很长很长的铁轨,看不见尽头,好像永无止尽。

陶玉经常看见厂里那些年轻女工,穿着工作服,胳膊夹着饭盒,或一个人匆匆而行,或几人同路有说有笑,陶玉羡慕他们的很。

能够自食其力,腰板都挺得直些,心中必然充满了自信。

陶玉没事就爱胡思乱想,和在家一样,想累了,感觉实在撑不住了才睡,免得上床还想,想得失眠。

可这次不一样,躲到铺上,莫名其妙地满脑子都是司徒卫东音容笑貌。

刚上车那天,陶玉往行李架上放行李,行李太重,推不上去,放下来就要砸到自己,正在僵持。

司徒卫东过来搭力,帮她把行李推到行李架上。

司徒卫东脱鞋站铺位上,叫陶玉把行李挨个递给他,放到行李架上,把架上的行李规整好。

末了,陶玉的爸爸叫她谢谢司徒大哥哥。

司徒卫东不让叫哥哥,要陶玉叫他叔叔。

弄得陶玉有点不好意思。

陶玉改口叫他叔叔,说了谢谢。

司徒卫东拍了拍陶玉的肩膀说:“为人民服务不用谢!”

……

又一个早晨,杜月旺一觉醒来,阳光倾洒到车厢里,电线杆子急速地在窗外驶过,小飞还睡得像死猪一样。

周围有鼾声,其音量似乎盖过车厢有节奏的震动声。

大多没有了前两天的兴致,尤其是在上午好多人都显出了疲态。

坐火车最能治人的脾气,磨练人的耐心。

火车停停走走,两天两夜下来人的精气神都被掏空了一样,都不想说话了,大都倒卧在铺上。

车厢像一个巨大晃动着的婴儿摇篮,催人欲睡,眼光像将要耗尽电量的手电筒灯泡一样暗淡。

或许大家是要养好精神对付接下来的旅程——到省城下火车,乘汽车还有百十公里路。

这几年杜妮娅爸爸在内地,家里的事好多都是的杜妮娅操持,帮带二囡,送小飞上幼儿园。

小飞刚上学的时候,上学下学都同路。这给金桂分担了许多劳累,少了许多操心。

……

吃完午饭,大家恢复了精神,车厢里有有了谈笑。

二囡起小和别的小女孩不一样,很少哭,就爱笑。

杜妮娅教二囡童谣,教会了几个,这回不按套路来:

“你拍手,我拍手,点点你的小鼻头。”

拍了二囡的手,杜妮娅摸二囡的小鼻子,弄得二囡咯咯笑。

“你拍一,我拍一,侬和阿拉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掐掐你的小脸蛋。”

杜妮娅和二囡拍着手,念到这掐了她的脸蛋。

弄得二囡笑声更响声音更脆,这天真无邪的笑声听着都补养人。

杜月旺这些年长时间一人在外,和家属孩子待久了觉得孩子老婆闹得慌,不太习惯了。

为图一会清净,找几个厂里熟悉的干部,一块闲聊。

这几年杜月旺没多少时间在老厂,厂里发生好多事情不十分了解,听他们谈到厂老领导孙大武的事,都唏嘘不已。

当年他老婆揭发他那些这些床上两口子说的掉脑袋的话,可想而知不倒霉才怪。

又有人说这些话都是他老婆编造出来的,目的是要和他离,达到和相好的在一起的目的。

树挪死,人挪活,死人挪不活。

孙大武的老婆和他离了后和以前的上司结婚,前几年支内来到三线厂换了环境,生活重新开始。造反派夺权以后,对走资派的斗争,没有那么强烈了,孙大武从牛棚出来,知道了她两个女儿的那些烂事。

当年的掌上明珠,现而今令人不屑了。如果当初有个商量,拿自己的命换两个女儿的纯洁,孙大武会毫不含糊答应。虽然家破人未亡,但也妻离子散了,孙大武脑子受不了刺激,弄得有些疯癫。这次孙大武的老婆,回沪上办事,没承想和老厂调到内地的人同车,这是她没想到的。

听说小女儿和他原来的老婆支内到三线新厂,决定再见小女儿一次面,以后是死是活就任其自然。除去一死无大难,到这个份上人就释然了。

孙大武这年开春就离开沪上,钻密林翻深山专寻没人的山野小道,远离丑恶凶残的人类,独自步行几千里,踏上追寻他小女儿的远征。还有一事,他要当面问清楚孩子她妈,为什么要无中生地罗织罪名来陷害他,哪一点对不起她?

这孙大武也就是侯爱泽和涂晓丰他们见到的在二机厂后面的落鸡山山洞里的白毛男。

当时有老厂来的职工在街上碰见过他,被认出来,向厂里汇报,认为孙大武现今的白毛男,有破坏三线建设的可能。

有关人员侦察了一段时间,摸清楚了他的行踪,一举将其抓获。

这事在那山沟沟里闹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各厂矿单位,当地农民,老街上的居民都说法不一。

有的说是抓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潜伏好长时间,大雪封山,山上待不住了,下来找吃的。

有的说是八峰山上下来了修行的白毛老仙翁。

说法很多,非常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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