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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鸳侣离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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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缘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

皇后既不会惩罚她, 也不允许她自证清白。她丈夫的堂弟犯了罪,她背负着连坐之责。皇后全然不管她的死活,她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闭紧自己的嘴,佯装一个哑巴。

皇后的手头握着卢腾放贷的证据, 甚至有卢腾签名画押的契书,卢腾沾到的脏水必然洗脱不净了。

卢腾是若缘的驸马, 大理寺不敢贸然查办他,他的罪行是否严重,全凭皇后、太后一槌定音。

思及此,若缘的面色苍白如纸。她怀疑皇后会以“督办”的名义,派人彻查京城的高利贷一案,趁机收揽一些实权。而她高阳若缘注定是被皇后操纵的一颗棋子。

皇帝已经三个月没露过面了,秦州、康州的内乱愈演愈烈,朝廷的党争也到了最严峻的关头, 京城的百姓很有些惶惶不安。

这个节骨眼上, 大皇子、三公主之流的皇族依然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他们的宫殿位于皇城之外,灯火彻夜不休,香风飘渺不绝, 五湖四海的贡品源源不断地送至他们的府上。京城的贫民贱民口口相传, 人人都说大皇子、三公主府上的残汤剩饭是百吃不厌的美食。皇族的泔水桶,不逊于贫民的寿宴喜宴。

去年京城的灾害频发,穷困潦倒的民众不在少数, 他们的心里难免有许多怨言。此时皇后把五公主的罪证公之于众,那五公主必将沦为众矢之的。

若缘猜不透皇后的下一步打算, 她只知道自己绝非皇后的对手。她再三思索,实不甘心, 以退为进道:“儿臣对于高利贷一无所知,更没有从中获利。儿臣家中的账目往来一清二楚,儿臣愿意把账目交到大理寺,协助大理寺官员严查严办。”

皇后闻言,怜悯而慈爱道:“五公主,你是大梁的公主。你的行为举止,象征着公主的颜面。万一大理寺查到罪证,朝臣会如何看待你?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公主?”

若缘还未开口,方谨笑了一声,缓缓道:“卢腾在契纸上签了字,画了押,是他卢腾和卢彻结了契约,无关皇妹的身份。以我之见,就算卢腾欺上瞒下,把皇妹蒙在鼓里,担责的人也该是卢腾。母后,您现在替皇妹担忧,为时尚早。”

方谨这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

若缘仰起头,远远地望了皇姐一眼。

她和皇姐同为公主,却有贵贱之分,皇姐高居上位,而她跪在底下,皇姐为她解围,她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

方谨并未留意若缘。她气定神闲地静坐着,衣裙缀满珠光宝气。

太后的目光也落到了方谨的身上。

方谨和太后商量了几句,便领会了太后的意思——太后希望此事不了了之,不牵连包括卢腾在内的皇族。太后是想敲打若缘,但她也给若缘留了余地。

如果不是内阁的折子交到了太后手里,太后不见得会管若缘的这一桩闲事。

昭宁十四年,太后的亲生女儿嘉元长公主被囚禁于养蜂夹道,太后的女婿、孙女都被凌迟处死,太后没为他们流一滴眼泪。她的心是铁做的,她的仁善是虚假的。她并不需要扶持任何一个孙辈,自在皇城安享她的尊荣。她所看重的,唯有天下的安稳,以及皇帝的体面。

太后没等皇后发话,便总结道:“这件案子,不仅是五公主的家事,也是哀家的家事。而今五公主当面说开,哀家心里也有数了。依照哀家看来,皇帝仍在病中,京城的时局艰难,凡事皆要以‘稳’字当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方谨唇边的笑意更深。她恭敬地低下头,略看了一眼皇后的神色。

皇后岿然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太后下令道:“五驸马禁足三个月,静思己过;五公主罚俸半年,端正心念。还有始作俑者,陈国公家的幼子卢彻,哀家记得他不是第一回犯案,先前他……”

太后顿了一顿,方谨接话道:“他曾经污蔑过四皇妹。”

太后叹息道:“卢彻犯过的案子,交由大理寺卿主审,刑部侍郎陪审,务必把卢彻的底细调查清楚。”

这一句话才刚说完,卢腾就拼命地磕头谢恩。

太后宫里的地砖是异常坚硬的金砖,卢腾不知轻重,额头肿了一大块,泛着微微的青红色。太后也没见怪,温和地示意众人退下。

待到众人离开,司礼监掌印太监从偏殿走了出来。这位太监名叫王全顺,年近六旬,侍奉太后四十年有余,也是太后的心腹。他身穿一件墨蓝色绉绸缀珠褂子,腰挂两块双鹤蟠桃的翡翠玉佩,通身珠宝皆是太后钦赐。他此生的荣华富贵,仰赖于太后的宠信。

他为太后沏了一壶清茶,太后仍在闭目养神,略显疲惫地说:“皇后的翅膀硬了。”

王全顺俯低了身,双手递过一杯热茶,笑着说:“您是大梁的国母,尊荣之至,皇后被您庇护在羽翼下,到底得听您的话。”

太后微抬左手,王全顺立刻放下茶盏,跪坐一旁,毕恭毕敬地捧起太后的左脚,脱下软皮底的绣鞋,解开罗袜,熟门熟路地搓揉太后的足心。他伺候得仔细谨慎,太后紧锁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

太后说:“皇帝病了三个月,依照律法,哀家应该垂帘听政。可哀家的年纪也大了,再享几年太平清福,半截身子便要入土了。”

王全顺一边揉转着太后的脚趾,一边说:“娘娘您是大有福之人,寿与天齐,老天爷会保佑您岁岁平安。这大梁的百姓啊,都把您看作头顶上的天,您垂帘听政,朝野臣民都会拜服的。”

王全顺跟随太后四十多年,自问是揣摩太后心意的后宫第一人。他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但他不能猜得太准,说得太明白。他对太后恭敬之中要有三分奉承、三分愚忠、三分仰慕,只剩下一分机敏,太后才能彻底放心。

太后抬高了双脚,仰面朝上,靠坐在床:“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按捺不住。她想借由五公主的案子,光明正大地把手伸到前朝。哀家要是怪她插手朝政,她会自居为五公主的母后,只愿管教五公主的言行。”

王全顺道:“皇后费尽心思,总归瞒不过您的慧眼。五公主的事体闹大了,京城的穷酸书生管不住嘴,会把事态说得越来越严重,那皇族都成了活靶子,正中了皇后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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