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1 / 2)
29
宁晃这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倒是陆忱塞给他的新手机,跳了几条新消息,都是夏子竽发给他的关于节目的邀请,他犹豫着回了一两句,对面似乎对他颇为熟悉,说话也大大咧咧。
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回。
半晌认真地问了一句:“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对面半晌没回话,显然是惊着了。
倒是陆忱的头像跳了跳,问他窗户关了没有,说一会儿该下雨了,房间里会湿凉。
他赤脚跳下窗台去看。
就听见陆忱敲门:“睡了吗?”
“没有。”宁晃说。
陆忱进来就看见他赤脚、光着腿站在冰凉的窗台上,说:“我就知道。”
他消息发出去,才想起来,小叔叔睡觉只穿一件上衣,还总喜欢光着脚乱蹦乱跳。
还是没来得及。
“下来。”陆忱说,“我弄就行。”
宁晃白了他一眼,说关上了关上了,这点事他还做不了么。
陆忱说:“那你也下来,裤子没穿就乱跑么。”
宁晃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缩进被里了,连床上亮着的手机都跟着翻倒,咕噜噜滚在地。
他从前不大在意这个,出去打工的时候经常跟一群男人睡一间,光膀子光屁股什么样的都有,他就没穿外裤而已,短裤还是穿着的。
殊不知十八岁的壳子,从后颈到脚踝,都是精瘦又白净,偏偏透着蜜蜡似的光泽,自己不知道珍贵,倒教别人不敢多看。
陆忱拉上窗帘,弯腰又把他踢得歪七扭八的拖鞋归位,又替他捡起他手机。
屏幕还亮着,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备注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
老流氓。
……他家小叔叔,学用手机,倒还学得挺快的。
小叔叔只冒出一个头在被子里,戒备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声,把手机扔回给他:“知道是老流氓,还不防着点么。”
31
陆忱把床头灯打开了。
“玩手机就把灯打开。”
“十二点我来查班,不能玩的更晚了。”
“哦”
宁晃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陆忱拍了他脑门一下,轻哼:“夏子竽找你说了节目的事儿了?”
宁晃从被窝里慢吞吞爬起来,指了指床边说:“那个,你坐。”
陆忱就一脸了然地坐下。
这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商量了。
“夏子竽说的那个节目……”宁晃说,“如果我想去呢?”
他眼底有细碎的光点:有很多人能听到他写的歌,还能让他出现在屏幕上。
十八岁的他想都不敢想。
陆忱的措辞很温和:“其实医生说过,你不适合立即恢复演艺活动,尽量缓冲一段时间。”
公布病情本身倒算不了什么,一夜缩水的病情虽然罕见,但国外也有过患病者成为网红的先例。对于柯南综合症的研究一直也在进行,甚至很多人认为,这是人类将寿命延长至200甚至300岁以上的重要契机。
但跟三十几岁身经百战、百毒不侵的宁晃不一样,十八岁的宁晃,哪怕装得再酷,其实也只是刚从学校跑出来没多久,凭着一股子韧劲儿吃苦的少年。
贸贸然暴露在舆论之下,他很难不去担心宁晃的处境。
陆忱说的有理有据,很难让人反驳。
宁晃想了想,低下头,“哦”了一声,缩回被子里。
陆忱有种乖孩子突然叛逆期的感觉。
“……不高兴了?”
宁晃在被里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嘀咕:“没有。”
他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能为这种事不高兴。
“把灯关上,谢谢。”他说。
都谢谢了,这还叫没不高兴。
他要是只小刺猬,现在都快卷成球了,身上的刺能当牙签扎苹果。
陆忱哭笑不得,说:“真那么想去?上次去录节目,还说再也不接了。”
这种节目一录就录通宵,小叔叔经常早上三四点钟才能回家,连袜子都不脱,扑通倒在床上就睡。宁晃二十几岁还熬得住,自打过了三十,次次回来都腰酸背痛,比陆忱创业那会儿也不遑多让。
上一次录这种节目,还是一年以前,回来严正发誓,再接这种活就让自己男朋友出门踩狗屎。
当然,当时的男朋友陆忱只有乖乖给小叔叔按摩的份,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宁晃嘀咕:“我又没有记忆。”
“再说了……我现在年轻着呢。”
还真没说错,小叔叔现在十八。
嗯,老的是他。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就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忱假装没看见。
宁晃犹豫了一下,就又从被子里钻出来了,目光打量了一下窗外,又打量了一下陆忱。
咳嗽了一声,垂眸慢慢说:“下雨了,客房是不是有点冷。”
陆忱就配合他,慢慢说:“是有点冷。”
“那,”宁晃裹着被子,咳嗽了一声,“要不你也睡这屋吧,反正两床被子呢。”
却听陆忱笑着说:“小叔叔,贿赂我么?”
宁晃让这一句话拆穿,恼羞成怒了,哧溜一下钻回被子里,背过身说好心当成驴肝肺,冻死活该,爱几把睡不睡。
床榻动了动,显然有人顺势钻进了被子。
宁晃的耳朵又支起来了。
陆忱说:“明天我去联系你团队。”
“但是小叔叔,短期内就这一个工作,其他的活动等你稍微好点再说。”
宁晃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想,这应该算不上心机,毕竟这是他以后的男朋友,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这是这个笨蛋自己同意的。
一会儿又抱着煎蛋傻笑,嘿嘿,他还有团队,嘿嘿。
32
外头风吹过,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连带着叶子沙拉拉的叫。
深夜的世界空无一人,偏偏只有这雨下得活活泼泼、这风吹得热热闹闹。
宁晃随着这风这雨,欢欢喜喜着高兴,又因着黑黝黝的夜色怅惘颠倒,在床上煎小鱼似的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同一张床陆忱开口,说:“睡不着?”
宁晃下意识说:“没有。”
想了想,又说:“可能是突然什么都有了,我有点不太适应。”
他其实留下陆忱,也是想找人说些什么。
可眼下的境况,他无人可说,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是又心里一阵阵发慌,有种跨越时间带来的不真实感。
他把人往被子里缩了缩,从柔软厚实的羽绒被里汲取一点细碎的柑橘香,半天才不确定地说:“真的都是我的吗?不会是我做了个梦吧?”
房子,工作室,节目,跟喜欢的歌手合作,还有眼前这个不靠谱的流氓。
要是他一觉醒来,还在脏兮兮的酒吧沙发上,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是在醉醺醺人群的味道里,抱着陈旧的吉他,和不想醒来的梦境。
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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