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05章 正文完结(下)(1 / 2)

加入书签

霍平枭在靖国境内遍寻医者的檄文昭告天下后, 已过去了数十日。

纵然帝王许下重诺,要许能将皇后眼疾治好的医者黄金万两,并给他赐邑封爵, 但还是没有医者敢接下这道檄文。

毕竟阮安这眼疾, 连皇宫里的太医都治不好,民间的那些世医铃医又如何能治?

如此丰厚的赏赐摆在面前,民间的这些医者们也并非没动过心,他们都打听过, 知道阮安这眼疾, 只有换眼才能得到治愈。

近来晨起, 阮安睁开双眼,目及所见之处也由原来的大片模糊, 变成了大片的黑暗。

她变得跟前世一样, 彻底看不见了。

阮安深知,她这眼病不仅会变盲, 若是将来生溃,还会毁掉容貌, 威胁到性命。

杜院判对她叮嘱,一定要避免双眼被强炽的日光直射, 且尽量不要流泪, 每日要按时饮下汤药, 及时做针灸,也要经常在眼睛上敷些能够散血驱风的外用药。

看不见的生活于阮安而言,并不算陌生。

且她前世眼瞎后, 还得在掖庭做粗活, 不停地为宫里的主子浆洗衣物, 还要被管事的婆子责打。

许是因为生活条件简陋, 她在前世也比这一世要瞎得早。

而如今,她贵为一国之后,待在和鸾宫时,也随时都有忠心的女官侍侯着。

霍平枭待她也极为体贴入微,捧手心怕碎了,含唇里怕化了,是以阮安的生活虽有不便的地方,心境倒很平和。

再就是,霍羲虽在东宫,却能时常来到她身侧。

她也弥补了前世的遗憾,在还能看清霍平枭的面庞时,同他说出了她最想同他说出口的话。

趁着今日闲暇,阮安准备将在逻地那几年记载的医方实录同从前的《剑南铃医录》按照别类,整理到一处。

可因着看不见,她无法提笔蘸墨,写出工整的字迹来。

回到西京后,阮安一直忙于适应宫里的新生活,和皇后的身份,那几卷医稿倒是一直放在霍平枭的御案上,没拿到和鸾宫里。

殿央的博山炉中焚着松沉旷远的檀香。

阮安静默地坐在紫檀书案前,又在对个儿备好了两张小案,从太医院召了两名资质较深的宫女过来,让她们帮她一并整理铃医录。

泽兰恰时从大同殿归来,恭声道“娘娘,奴婢将医稿从陛下那儿拿过来了。”

阮安颔了颔首,命道“把这几卷册子,给那两个医女分发下去吧,先让她们看一看。”

泽兰瞥眼,看了看站于她身侧,高大伟岸的帝王。

霍平枭睨眼,示意泽兰噤声,他则不发一言地走到阮安的身侧,在她身旁的圈椅坐定。

阮安如今看不见,听觉倒是敏锐的很。

青玉珠旒在泠泠相撞,她微微向上抿起唇角,耐着笑意询问“陛下怎么过来了?”

霍平枭用修长的手持起泽兰刚放在案上的一卷医稿,懒然开口,问道“皇后既是要整理医稿,怎么不来寻朕?”

阮安故作一本正经,回道“陛下日理万机,朝务繁忙,且您又不懂医理,臣妾哪儿敢叨扰陛下?”

纵是她看不见,也能明显觉出,霍平枭在听她这般文绉绉地说话时,明显要笑出来。

眼下二人既是夫妻,又是帝后。

当着宫人的面,难免会说出些咬文嚼字的话来。

霍平枭淡淡哂笑着,阮安觉出他正凑近她面庞,对着她左耳,小声说“就你写的那些稿子,老子都能背下来了,你寻这几个医女来帮你,倒不如来求我。”

他的嗓音格外磁沉,又震耳,弄的阮安那处痒痒的,她的视力变弱,其余的感官却变得愈发灵敏。

刚想伸出纤手,阻止他温热的气息往她耳里钻。

霍平枭却将她手腕轻握,低声又在她耳侧谐谑“再说,就你从前写的那些字,也就老子才能认出来。”

一听他讽她写的那些歪扭的字迹,阮安不免有些恼了,她气鼓鼓地说“你就欺负我看不见。”

这话说完,霍平枭没再刻意用言语调侃小妻子。

男人无奈低叹,在她耳旁又哄“我怎么舍得欺负你?”

“疼都不够疼。”

他的声音仍在耳侧震,阮安长长的眼睫颤了颤。

因为看不见,再听霍平枭同她说这些甜言蜜语时,阮安的心跳也要比以往更悸动。

这时,霍平枭微微瞥眼,示意王福海过来磨墨。

王福海即刻恭声应是。

适才陛下和皇后在嬉笑着说话时,殿中所有伺候的人虽然都在垂着头首,不敢直视圣颜和凤容。

却都觉得,虽是在天家,但陛下和皇后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便同民间的恩爱夫妻没两样。

次日,霍平枭神情阴沉,缄默地在大同殿批折子。

立侍在一侧的王福海能够看出,霍平枭近来一直处于焦虑和烦闷中,可皇后的眼疾未愈,他从不会在皇后的面前显露。

他的情绪,时时刻刻都在为皇后的眼疾牵动,在处理政务时,难以心无旁骛。

圣上虽是雄才大略,杀伐果决的君主。

但在皇后未归宫前,霍平枭周身散的气焰总是过于暴戾残虐,王福海虽是个阉人,却也知道横扫六国,兵甲强盛的秦国,因着君主过于残暴,最终二世而亡。

幸好有皇后陪在他身侧,不然霍平枭真容易成为过于独断的暴君。

如果皇后不在了,王福海想都不敢想。

霍平枭沉着眉目,将御案上的最后一卷折子批完,意兴阑珊地撂下朱笔。

因着霍平枭处理政务时,不喜有人在殿内,是以王福海手持拂尘,一直站在殿外候着。

这时,有个小太监快步来到殿外,神态瞧着眉开眼笑的。

王福海斥道“遇见什么事了,这么莽撞?也不怕扰了陛下的清静!”

霍平枭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起身走到殿外,神情冷淡地转了下套在拇指上的玉扳指,对那太监命道“说。”

小太监跪在地上,面上的喜意未褪,恭声道“回陛下,宫门外来了个年纪不大的铃医,穿得有些破烂,却接下了檄文,说是能将皇后娘娘的眼疾医治好呐!”

待在和鸾宫的阮安,也很快听见了消息。

等霍平枭将人领来她身前,她虽然看不见,却听见虎撑泠泠作响的声音,又一早听闻这人穿着破烂不羁,心底已经有了个令她极为兴奋的猜想。

霍平枭道“阿姁,你看是谁来了。”

“阿…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是孙也的声音!

阮安黯然涣散的瞳孔,突然有了光亮。

孙也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难掩激动和兴奋,道“娘娘还活着,还能回到陛下的身侧,真是太好了。”

孙也的嗓音变了些,她决定去长安寻霍平枭时,孙也才十几岁,刚变声的少年说话的声音就如鸭子在嘎叫般,而今他的嗓音犹带少年清澈,却明显比从前成熟了不少。

阮安虽同孙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亲弟弟。

当年他要学她和孙神医,独自南下游医时,阮安还对他不太放心。

从前在长安时,隔几个月两人还能互寄一番书信。

可自她到了逻地后,二人也是许久都没有过联系了。

阮安听霍羲说,孙也在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特地从北地赶到剑南的益州,想参加她的丧礼。

霍平枭却不肯给她治丧,硬说她没死,两人因着这件事,大吵一架,孙也一气之下,又独自离开了剑南,不知所踪。

等回到西京后,阮安给他寄过信件,却没同孙也透露过她的眼疾,想必孙也在游医时,也看见了霍平枭昭告天下的檄文,这才一路奔波地又赶到了京城。

阮安眼神失焦,仍在对着两个男人笑。

霍平枭和孙也则神情凝重地彼此对视,此时此刻,二人也再顾不得从前在益州时的龃龉。

等命宫人,将阮安扶回殿中后。

霍平枭将孙也召进大同殿,单独向他询问,关于阮安眼疾的事。

“孙也,皇后的眼疾,你可有把握?”

霍平枭戎马半生,一人独对汹汹大军时,也能镇定自若。

他曾将一切都傲睨于视,可在同孙也说话时,却透着难以自控的慌乱和忧虑。

孙也的面色也很沉重。

早些年在杏花村时,阮安只是在夜里才会看不见,孙也没料及,阮安的眼疾会这么严重。

“我只有一半的把握,从前在山南道游医时,有人摔跤角力,那个猛汉的眼睛被人用拳头击中,倒在地上时,左眼都凸出来了,是我将他的眼睛治好了。但他的眼睛是外伤,与阿姁这种不一样,虽然我一直都有在研究换眼术,却没动刀实操过。”

人死三天之内,若尸体贮存得当,可以采其眼,来给活人换眼。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