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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陈伯庸身死北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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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稳坐观星楼七层数十年之久的老公爷并不是纯粹的剑修或者刀修,除陈家先祖跟号称举世无双的陈家幼麟之外,司天监历任观星楼主都只修功法不修御剑诀,为的就是把代代传承的周天星盘祭炼成与自己休戚相关的本命法宝。

所以,陈伯庸在青冥剑诀上的造诣,远远不如十一品凌虚境的陈仲平。

但他毕竟是得过天地呼应洗练周身经脉根基的五境修士,尽管在他北上雍州之前已然境界跌落至九品,可要想围杀一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五境高人,绝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照阎罗殿大学士估算,城墙外少说要扔下两千条妖族性命。

说是围杀,不过是用源源不断的攻势,逼他耗尽体内真气,从而将之斩杀。

洪破岳已经无法在无数妖族的围攻之中看清陈伯庸的身形,只能在两道青冥剑气间或斩出来的空隙里,偶尔还能瞥见那一袭白底团龙蟒袍的颜色。

不只是阎罗殿大学士,洪破岳也对陈伯庸一心求死的打法有些钦佩。

死战不退这四个字,到哪里说出去都值得人敬重,洪破岳喃喃道:“好在大周只有一个拨云营,好在司天监只有一个陈伯庸。”

手起手落,剑气往来纵横。

阎罗殿大学士轻咦一声,凝神看去,他好像隐约听见那位镇国公嘴里在念叨什么。

陈伯庸没有把力气浪费在转身腾挪这种此时显得多余的事情上,从始至终就站在他先前落地的地方不进不退,如果不是随之有冲上来送死的妖族将前面同族的尸身扔出去,恐怕现在他身周那些肢体残破的杂碎尸体已经摞了很高。

方圆五六尺之内,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不断从妖族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在渗透进地面一部分之后,脚下的土壤仿佛是到了所能容纳的极限,气味腥甜到令人作呕的血水顺着地面的起伏缓缓流动,在低凹处渐渐汇成几个水洼。

陈伯庸右腕一翻一转,原本左右两道青冥剑气立刻有了变化。

左手并指成剑挥洒而出的仍是迷蒙青色剑气,锋锐无匹,而右手两指喷薄而出的竟是有些许弧度的纯白色刀芒,这一幕实在有些超出了洪破岳的认知,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江湖上寻常的修士,当然不可能既修剑道又修刀术,这两者之间区别极大,再天赋异禀的奇才也不可能将一者势走刚烈、另者意在轻灵的两种本事融会贯通,陈伯庸之所以能同时施展剑气和刀芒杀敌,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剑修也不是刀修。.c0m

五境高人能飞花摘叶皆可为剑,自然也就能信手所及皆可为刀。

再次将身周围上来的近百长尾妖族屠戮一空,嘴角带笑的陈伯庸已经微微有些喘息,身上的白底蟒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让上面针脚密密绣成的团龙平添几分戾气,他确实一直在自言自语。

一道剑气,当胸将身形魁梧的长尾妖族咽喉洞穿,这个倒霉的杂碎被剑气余威带着躯体后退,撞得身后一串妖族闷声嘶吼。

“时至如今,老夫活着也挽回不了大周日渐倾颓的气数,反而对无双是个拖累。”

旋身甩手,白色刀芒平平削去右侧跃到近处的一个妖族脑袋,圆鼓鼓的头颅高高飞起两丈,腔子里温热血液有如泉水喷涌。

“当师伯的没什么可送你···很惭愧啊。”

陈伯庸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转头往鼓声不止的城墙上看了一眼。

光影明灭,看不真切大寒的侧脸,阎罗殿大学士像是一尊在城墙上立了多年的雕像。

妖族杂碎不肯给他喘息的时间,迅速又四面合围上来,连远处的洪破岳都能看见,有的甚至嘴里叼着死去同族的残肢。

陈伯庸皱起眉头,很快就又舒展开来,青冥剑气再次于没有几个人知晓的夜空中绽放光华。

立春的双臂近乎麻木,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身体几处伤口撕裂所带来的疼痛,悲壮鼓声一声都未曾停歇,只是擂鼓的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阎罗殿大学士低声一叹,怜悯地瞥了眼立春,语气落寞地对洪破岳道:“镇国公死后,令妖族三日不可踏足城墙半步,主上若是要责罚,本座一力承担就是,与你无关。”

洪破岳摇摇头,目视前方道:“主上不会责罚。三日而已,黑铁山崖等了这么些年,哪里还差这三日。不过,这么久没接到主上的消息,夺下城墙之后,你我是驱使妖族就此一鼓作气攻入大周境内,还是静观凉州局势变化?这件事我确实不敢做主。”

阎罗殿大学士沉默许久。

妖族阵中,陈伯庸的剑气越来越晦暗,出乎他的意料,手无寸铁的镇国公竟已经斩杀近三千妖族,用这点微不足道的损失斩杀司天监前任观星楼主,这位自封为大学士的修士很清楚,阎罗君不光不会问责于他,反而会欣喜异常。

因为照原本定下的计划,是由十二品境界的阎罗君亲自出手,将陈伯庸斩于城下。

兵对兵,将对将,这是两军对垒的拘泥于形式的狗屁规矩,黑铁山崖其实不太看重。

洪破岳忽然眼神一凝,从墙垛上飘身而起,一道雄浑气息散出,“停手!”

随即手里多了一柄长剑,强横剑气瞬间绞杀已经扑到陈伯庸身侧的数十妖族,冷冽目光一扫,那些不甘心就此退去的长尾杂碎终究不敢悖逆他的意思,咬牙切齿缓缓退开。

正中间,傲然站在原地不动的,是力竭而亡的陈家老公爷。

血染蟒袍,团龙狰狞。

他双手静静垂在身侧,皆是并指如剑。

雍州秋来早,远处山林中,已有今年的第一枚黄叶飘落。

这一日,星月暗淡、草木同悲,司天监陈伯庸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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