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云阳(5)(1 / 2)
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看看乌云未尽的天空,又不放心似的折回来,把自己的伞重新撑开,用力插在石头旁,刚刚好遮住它。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另一端,它才缓过神来,并且松了一口大气,但是,好奇心却在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这个女娃娃,到底是什么人?
几天后,消失很久的太阳终于露面了,它的伤风症状也终于消失了。它琢磨着一定是那天自己病了,妖力不足才被她凑巧看见。
闲着也是闲着,它想再看看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丫头。
管山里的好些个妖怪打听一番,才知山下有个村子,它要找的人应该在那里。
那天清晨,它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山林,站在一个村落里的树上,看着树下那对忙着把行李搬上驴车的父女。
就是她了,还是穿得脏兮兮的。
有村民来送别。
“准备出发了?”
“是啊,差不多了。”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们父女路上多小心呐。到了那边可有接应?”
“放心放心,一个亲戚老早介绍好了落脚处,替城中一处大户人家养马。”
“那就好,但凡经你手养出来的牛马,哪只不是膘肥体壮!几时再回来啊?”
“说不好。但肯定会回来的,毕竟这里才是家啊。”
反正,当这对父女赶着驴车迎着朝霞离开村子时,它就蹲在他们的行李之间,并且它可以确定,父女两人谁都看不见它。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跟人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它又觉得没关系,虽然她再也看不见自己,但它愿意看见她。毕竟,从来没有人给自己盖过被子,或者撑一把伞。这感觉怪好的。
于是,十年前的某个秋天的清晨,一辆驴车驮着一对父女以及一只妖怪,离开了生活已久的山村,不慌不忙地走向最繁华的都城。
“要拐走你好容易啊。”桃夭笑道,“住在帝都的树上,跟住在你老家的树上,有区别?”
“这里闹一些,但还好,能睡着。”它老实道,“所以你到底帮不帮我接上翅膀?”
“十年了,丁三四再也没看见过你?”她问。
“没有。”它笃定道,“每过一年我就会强壮一分,再不会因为身体虚弱而被人类看见了。”
“可你还是被老鼠精欺负了。”她笑。
它又生气了:“你只想嘲笑我么?”
她收起笑容,严肃道:“接翅膀不难,但你得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再过几天,她就要走了。”它看着夜色中的小屋,“可能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那又如何?你可以继续跟着她走啊。”
“不跟了。”它摇头,“我在不在她身边,她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我也想跟那些大妖怪一样,有各种本事,但不行,我只是一只云阳而已,就算再修炼千百年,我也还是这个样子,顶多不会再伤风罢了。”它顿了顿,抬头道,“我只想在她离开之际,送她一份礼物,算是还她当年的人情吧。”
“礼物?”桃夭挑眉,“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钱没貌没身材,你能送她啥?”
“送她可以说话的一天。”它咧嘴一笑,居然没有为桃夭的打击生气。
桃夭一怔。
“但除了翅膀的事,你还可以再帮我做一件事么?”它问。
桃夭挑眉道:“你知道我给妖怪治病是有规矩的。”
“我知道。我答应。”
今天,桃夭想了个借口把丁三四留在马场做事,自己溜到了妄园。
没再爬墙,她鬼鬼祟祟地从半开的门外探出脑袋。
二少爷依然坐在老地方,背对着她翻书饮茶。
她小心地叩了叩门,喊了一声:“二少爷!”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她挠挠头,连妖怪都不怕的桃夭,居然不是很敢跨过这道门,但是必须要进去啊!
她一横心,大步入内,站到二少爷面前,赔着笑脸道:“二少爷,我是新来的杂役,喂马的,我姓桃。”
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这个男人,眉眼比之前更细致,但却跟那些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贵公子不一样,风霜沧桑本不该跟他的年龄与身份扯上关系,但就是隐隐约约刻在他脸庞的每一根线条里。
他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一页书去,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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