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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打了个响指,那册子骤然展开,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绕开,似乎长得没有止境。

虽看得眼花,但也能勉强瞧见记在那册子上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名字。要说记仇,谁能强得过雷神……你根本算不出他的名册上有多少倒霉鬼。

“不必跟我炫耀有多少妖怪在你手里遭了殃。”桃夭哼了一声。

“这名册上,不光是罪妖,还有罪仙,也曾有罪人。”雷神看着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名册,那些闪着暗光的名字在他眸子里跳跃,“身为天界雷神,掌司刑罚,我要做的,是剔除所有危害天界与人间的罪犯。你只看见一个肖元新的存在,却看不见我们上天入地追捕步入邪道能徒手毁掉一座城池的堕仙,看不见我们在救人时被恶妖吞噬的神兵仙将,也看不见我们以神之元灵复活一片焦土,令一方人群不至死于饥荒,更看不见我们从不苛求人类为神做些什么。”他顿了顿,指着自己的名册,“许多人视这本名册为不祥之物,但无论旁人如何看待,这些名字就是我们为天地安危做过的每一件事。”

桃夭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没有作声。

司狂澜放下了手里的剑,好像已经没有打起来的必要了?

雷神微一挥手,名册合拢于他手中,转眼消失无形。

“你们一个常于人界厮混,一个本就是人类,看起来也都非愚笨之辈。”雷神看着他们俩,“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人心这个东西,纵是神明也难以干预。”

桃夭看了看司狂澜,他的剑已经回鞘。

“我们愿意为人界治疗一切‘外伤’,可内伤,只能靠人类自己治。”雷神继续道,“肖元新之辈,我若出手劈了他,世间不过是多一个‘运气不好被雷劈了’的人,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肖元新又怎么办呢?都要我来劈吗?”

“无解吗?”桃夭问,她心中忽地没了怒气,只留一点无力的失望,她竟然从未深思到这一层,在人类的春夏秋冬里,并不止这一个肖元新啊,纵是神明,纵是生命漫长的她,也确实无法保证把每一个肖元新劈死在作恶之前,或之后。

“并非无解。”雷神似乎很愿意看到她求教的模样,“一恶必有一制,此乃天地定律。”

“若真如此,世上何来恶无恶报之人。”桃夭却不同意,“无人能制。”

“并非无人,不过是你说过的‘视而不见’罢了。”雷神看着街头这些男女,“因怯懦,因利益,因私欲,因怕麻烦,能制而不制者越多,恶无恶报者越甚。”

闻言,桃夭心下一动,好像雷神也不是个只晓得劈人的武夫……可她还是忍不住嘀咕:“那肖元新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有肖元新这般的,就有他这般的。”雷神突然抬手指了指司狂澜,“方才我听你说你与肖府之是非尚未了结,留着那小妖有用处?”

“正是。”司狂澜答,“所以无论你使用暴力抑或长篇大论,我依然不能让你带走它们。”

雷神略略思忖一番,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后,若敢再阻挠,便不是今日这般轻松了。”

他居然松口了?!

桃夭心头一块大石顿时落地,但马上又提起来,脱口而出:“不成!还是不能交给你,它们虽蠢了些,但罪不至死!”

“我几时说过它们是死罪了?”雷神都数不清自己今天皱了几次眉头了,他瞟了一眼桃夭腕上的金铃,“天界与桃都终是殊途同归,你的金铃都不曾响过,却来杜撰我的判断?”

“那是因为你在外的风评不怎样……杀妖如麻又不是我说的。”她撇撇嘴,小声嘀咕。

“你的名声不是更坏?对我都敢公然造次,还敢说没有威胁过我的手下?”雷神摇头,“下次见到你们家那位,今日之事我自会详实相告于他。”

“好歹是天界大神,怎如此小气!”桃夭脸都要绿了,“你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站在你那边的!你们又不是一家的!”

“试试看。”

雷神冷笑,转身正要离开时,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走到桃夭面前。

司狂澜警惕地把桃夭拉到自己身后,面无表情道:“还有事?”

雷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递到桃夭面前:“绛君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他托你给我的?”桃夭一听,赶紧从司狂澜身后跳出来接过盒子,迫不及待打开来。里头躺着一根红丝编成的发绳,绳上还缀着一朵小小的玉桃花,白中透粉甚是可爱。

桃夭抬头看着雷神,狡黠一笑:“你到底还是把他抓回去了。不过我在洛阳的那几天都没听到打雷,可见是留下命来了。只是他身子也没剩多少了,如今怎样?被你吊起来毒打了吗?”

雷神瞪她一眼:“他不过是逃命罢了,并非大恶之徒。我念他身已残缺,只罚入巧工坊内,以工抵过。”

“巧工坊?天界专门制造跟修补各种日常器具的地方?”

“他既善于粘贴,罚去此处岂不正好。且那里清静,又近仙果林,每天光是吸一吸仙果的灵气,也能留下一条命了。”

桃夭握着着发圈,心下是难得的欢喜,活下来就好呀。

“多谢了。”她突然认真地朝雷神鞠了一躬。

雷神一挑眉:“今后也当如此恭敬才是。”

桃夭翻了个白眼:“一码归一码。我在桃都的地位不见得比你在天界的地位低,再说我为何要恭敬一个拿大雷劈我的家伙。”

“那是小雷。”雷神微笑,“真要了你的命,世间便少了个能帮忙的大夫,对我并无好处。”

“帮忙?”桃夭冷哼一声,“我治妖不治人,世间人类的破事我可不管。”说着她又赶紧解释:“那肖元新的事不算啊!我只是生气骂骂人罢了。再说我只是驱了他身上的妖气,连一句话都没同他讲过,他之后的生死我也不会管的!”

“嘴硬的死鸭子。”雷神摇头,又道一句,“你治的妖越多,好起来的人就越多。”

桃夭一愣,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那是你的说法,我可是很守我们桃都规矩的。”

雷神不再理她,又看了看司狂澜:“凡人之中有你这样的异类,也是有趣。难怪你能跟那野丫头结成一派。回去让她给你的手用点药吧,徒手挡天雷不可能毫发无伤。”

面对来自神的夸赞与关心,且算是夸赞与关心吧,司狂澜也只是淡淡一笑:“多谢,无妨。”

见雷神要走,桃夭突然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等等!”

雷神盯着那双抓住自己的手:“大胆!”

桃夭赶紧扔掉他的袖子:“不是,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雷神大人!”

雷神皱眉:“问。”

“十年前,人面曾在土地公像前向天界自首,你们没听见?”

“听见了。”雷神道,“又如何?”

桃夭一怔,旋即笑出来:“不如何。我就问问。”

雷神回过头去,正要离开,却又被桃夭抓住。

他拿出仅有的耐心看着她。

“还有一个问题!”

“说……”

“雷神大人可有婚约?”

“与你无关。”

“哎哎!雷神大人留步啊,你给我签几个名字再走啊!我带了纸的!!”

天上又一声雷响,桃夭赶紧闭了嘴,望着雷神消失的方向撇撇嘴,失望道:“也不是我想要,谁让你在仙女圈里最受青睐,听说现在的行情是你一个签名能在昆仑换一筐蟠桃呢!再说也不单是我想问你的婚约,好多人都想知道嘛。嘁,说走就走了。”

司狂澜扶额,若雷神再劈她,还是别替她挡了……

桃夭话音刚落,四周的光景便隐隐有了变化,那些被凝固的一切开始有了流动的迹象。

司狂澜小心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执剑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些,好像根本不记得还在自己右臂上作乱的疼痛。

很快,天空的云朵开始移动,四周喧嚣的声音也由小变大,眼中的街市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那些被困在凝时术中的人,根本不知自己的时间曾缺了一段,只是地上突然多出来的几个坑让他们大惑不解。

蹲在灶前添柴火的小赵老板,见桃夭二人站在店门外,不禁奇怪地喊道:“两位客官怎的跑到外头去了?可是我手艺不对胃口?”

桃夭赶紧转头对他笑道:“怎么可能!好吃得不得了!奈何肚子已经太饱了,下回我们再来光顾。”

司狂澜斜睨她一眼:“以为你会说再来一锅。”

“老板又不会跑,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她忽然又走到老板跟前,管他要了两碗热茶,然后走回来,把茶递到司狂澜面前,“听他说了那么多话,怪渴的,喝吧。”

司狂澜皱眉。

“喝呀!”她把碗硬塞给他,“喝完!说着她自己也咕嘟咕嘟灌起来。

好像也真有点渴,司狂澜犹豫片刻,举起碗喝得一滴不剩。

见他喝完,桃夭才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突然表情夸张地翻了翻自己的布囊:“哎呀,我那颗药去哪里了?一定是刚刚不小心掉出来落在哪里了……罪过罪过,止疼的药呢,材料可珍贵了。该不是掉茶水里了吧?不可能,一定是掉在路上了,得找找去。这万一被哪个人吃了可不能怪我!”说罢,她一脸焦急,把司狂澜扔在身后,一路东瞧西看地走开了。

说她无赖又不讲道理吧,可就算是做样子,也不肯坏了自己的规矩……治妖不治人?之前不是说要拿给他治病来当酬劳么,那这颗止疼药算什么呢?定金?

司狂澜望着演技拙劣且毫不尴尬的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右臂,好像的确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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