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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是人类中的另类……我以为,他会选一个有我的余生。”她擦去泪水,又笑出来,“可他的心,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坚定。”

“这便是治你的药了。”轿中人又笑,“那就给他一颗坚定如石的心,让他重新选一次吧。”

她苦笑:“不可能的……他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的人。一切都来不及了。”

“取活石固三只,吞服,以命珠之力炼为药汤一滴,喂服于凡人,三十日一滴,三滴之后,凡心必坚,余生只念施药之人,外力不可分,可达君之愿也。”轿中人缓缓道,“我开与你的药方,可记住了?”

余生只念施药之人,外力不可分……可达君之愿。

他对她展露过的每一次笑脸,做过的每一件让她心动的事,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仅有的理智眼看着便要破碎。

她一直都不愿承认,她有多想念他,那些属于他们的欢欣岁月如果能回来该多好。

不是说过要娶她的吗,怎么可以不娶呢!怎么可以呢!!???..Com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对轿子里的人说了声:“多谢。”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可是……要上哪里去找活的石固?我只是听过这种妖怪而已,它们似乎很难被找到。”

这时,一张白纸从轿子里递出来,纸鹤赶紧叼起来放到她面前。

白纸上空无一字,只在左下角画了一支形似药草的植物。

“这是……”她不解。

“石固倒是不难找。”轿中人道,“你若愿付我诊金,我自会将捕获它们的法子交给你。”

她低头看看自己,说:“可我身上并无财物,连一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

“我的诊金并非银钱。”轿中人笑道,“你们身上最出色的地方,便是我要的诊金。”

“最出色的地方?”她不太明白。

“尔乃岸鱼,最出色的自然是嗓音。”轿中人轻笑,“你若同意将嗓音付我,便在那纸上按下掌印。若不同意,咱们便当作从未见过,你大可靠自己去捕获石固,只是我要提醒你,你妖力不强,年资仍浅,若为捕获石固耗损太多元气,令到命珠不济,即便抓到石固,你也无力炼化它们,自然也无法成为那凡人的施药者,拖得越久,凡人性命有限,而你的病,也只会愈发严重。”

她听得心头一阵慌乱,不由自主地摸到自己的喉咙,把自己的嗓音当作诊金付出去?!那自己岂不是再也不能唱歌,甚至都不能说话了?

见她愣在原地,很久都做不出决定,轿中人又道:“若永远失去他,你的歌又唱与谁听,你想说的话,又说与谁听?”

她眉头一皱。

“我只是一名大夫,虽要收取诊金,却从无强人所难的习惯。你若舍不得,也罢。”轿中人似有去意,轿子居然从地上漂浮起来。

“不,我愿意!”她突然喊出来。

说的没错,这嗓子长在身上这么些年,有什么用呢,唱歌唱得美妙有什么用,既不能让自己不从云海上掉下来,也没有让师父把自己送到另外的镜子里,猫也不爱听,他爱听,可听了又如何,还不是选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不要这嗓子,就能让她的命运被重新选择一次,那就不要吧!

她不等轿中人回应,深吸了口气,毅然将左手掌按在了那张白纸上。

那一瞬间,白纸化作了一道光,从她的手掌里融进了身体。

她突然紧张地捂住了喉咙,那里好像爬上来一只虫子,又麻又痒,然后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那无形的虫子似从喉咙里割走了什么,嗖一下从她手掌里飞出来,落进了轿子里。

疼痛只是那一刹那,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麻木与无力。

“拿去吧。怎么用,都写在里头了。”

一个锦囊递出来,纸鹤又赶紧放到她面前。

她忙打开锦囊,里头是个黑色的指环。

“预祝早日康复。”

抛下这句话,那轿子转眼便消失在她面前。

四周的景色也在这一刻逐渐恢复正常,还是那片夜空,还是那条街,一两个赶夜路的人匆匆而过。

她捏着锦囊,试着发出一点声音,却发现自己只能断断续续发出一丝难听的怪声。

她愣了许久,笑了,原来真的不是梦。

她转过身,看着铁镜镇的方向,手里的锦囊隐隐散着诡异的光。

好了,猫不是说过自己的未来自己挑么,她终于挑了。

不过,猫是什么颜色的呢,好像是白色的吧,不不,是黄色?!怎的突然模糊起来,咦,为什么突然要去想猫呢?跟猫有什么关系……算了,不想了。现在只有石固是最重要的东西,抓到它们,他就会重新拥有一颗真正坚定的心,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她的病也就能好了。所以,赶紧去吧,别的都不重要了。

她把那锦囊紧紧贴在心口,一路小跑起来。

她越跑越快,却没有发现从她的身体里竟掉落出了另一个自己,这个她面目憔悴,双眼无神,如行尸走肉般留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捧着“灵丹妙药”的自己飞快地跑远。

她想叫回那个自己,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她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四周的房舍又不见了,成了一团团浮动的颜色。

她无力地站在那里,一丛丛蚕丝般的东西慢慢从她的心口钻出来,它们围着她的身体一圈一圈地绕,直到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成了一个大大的茧子,她曾经无数次在心头有过的感觉,终于变成了现实。

一声叹息。

桃夭从她的身后走出来,神色深沉地看着这个毫无动静的茧子。

“原来你在这里。”

她想了想,伸出手去,敲门般敲了几下茧子。

“鱼九?鱼丸?”她大声道,“开开门,咱们得回去了。”

茧子没有动静。

“你那只猫已经回来了,它在等你回去。”她继续道,“还有,你再躲在这儿,令舒望就要死了。你得的药方是错的,那个治不了你的病,更给不了令舒望一颗坚定的心,只能给他一具跟石头一样硬的尸体。”她无奈道,“你被坏心肠的庸医坑啦!听见了没有?还不出来!”

茧子突然摇摆了两下。

她赶紧又道:“现在回去,或许还有转机。你真要看着令舒望变成一块石头?要不你看在我一路跟着你跑了这么多地方的分上,就当同情我一下,起码出来跟我见个面,打个招呼行不行?”

茧子上的丝有了松动的迹象,一层一层地垮下去。

很快,她的身体露了出来,先是疑惑地看着桃夭的脸,继而便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走吧。”桃夭向她伸出手去,“我找你好久了。”

她犹豫片刻,终是迟疑地伸出手来。

桃夭一笑,紧紧握住了那只早就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的,孤独了太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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