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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等天暖的。
药铺的后半间便是库房,不算大,药材却多,空气里弥漫着混乱的气味,他举着一个火折子,紧张而迅速地翻找。
先治好阿爹的病,回头就算被他打一顿也无妨,只希望念他头回做贼,不要打死他便是。
然而,都还没瞧见老参在哪里,便被老板抓个正着。
该当他运气不好,老板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半夜在楼上睡得好好的,偏又想着库房里有几味药好像入库数目不对,非要过来清点了才能安心。
他背靠着柜子,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脸上蒙着面巾。
可一条面巾又哪里能阻碍老板迅速认出他呢。
愕然,愤怒,老板厉声质问。
他的心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只反复说自己是救人,不是故意来偷药,他还把装着钱的袋子放到地上,请求老板把老参给他。
听到动静的老板妻子也跟了过来,见自家店里进了贼,自然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见来者是他,更气,两口子顿时将各种平日里忍住不说的重话一股脑地砸了出来。
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可见平日里是缺管教的。
你爹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东西,也难怪你半夜当贼,有样学样罢了。
做不做你的生意我们说了算,哪能不卖就来偷的?
就算钱员外拿老参来泡酒,那也得卖给他!你当他们跟你爹一样游手好闲吗,你今天踩过的路都是钱员外他们掏钱修的!要我说,那老参泡在钱员外的酒瓶里,也强过吃进你爹的肚子里!
也许真的只是夫妻俩不经脑子的气话,但年少的他听来,却是字字如刀,扎得他鲜血淋漓。
你们只瞧见有人修路,却瞧不见有人拿一辈子的时间去保护不相干人的性命……就算你们不知道,阿爹平日里又做错了什么事呢,他只是没有做到被你们当作“脸面”,你们看不起他罢了。
一道火焰从他瞬间愤怒的心里点燃,迅速烧遍他全身血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像是从密封太久的牢狱中狂奔而出,踩碎了他所有的清醒与理智,也攫住了他平静善良的灵魂。
“你们没资格这样说他!”
他冲上去,一手一个,狠狠掐住了老板夫妇的脖子,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里瞬间弥漫出墨汁般的黑雾,眼睛再不是眼睛,而是两个漆黑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洞。
从胳膊到手指,好像晒在盛夏最热的光线里,由他而起却并不由他控制的力量,将老板夫妇化成了两团尚来不及散去的灰烬,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的神情。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要给心中的愤怒找一个出口。
砰一声响。
他被人一脚踢开了去,重重撞在柜子上。
现在好像能看清东西了,他眨了眨恢复正常的眼睛,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脸如死灰的阿爹。
他都不知阿爹是什么时候从哪里闯进来的。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药铺的小伙计在喊谁在那里,其中还夹杂着小孩子吵着要爹娘的声音。
阿爹来不及多想,朝空气中划出一道光,一把拽着昏昏沉沉的他跳了进去。
应家的缩地之术,从没有被用得如此狼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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