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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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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他背对着她,高举起手轻轻一摆。

季晴看着他的背影,转眼消失在员工通道入口,她的感觉似乎轻松了,可酸涩柔软的情绪却涨满心房,像被软针轻轻刺着,说不上疼,但又清晰地存在。

他变了很多,不像刚来那会儿,火气上来了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现在的他,会收敛情绪了。

季晴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总感觉少点什么,手空空一摸,打火机和烟给他后似乎一直在他那。

无所谓了,反正她没烟瘾,只是刚才烦躁了,莫名想抽一口。

当天晚上,季晴没收到他的晚安,自从开始互道晚安后还是第一次,习惯真可怕,入眠前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楼下一层的隔壁,许星野在睡梦中似有若无地感觉少了点什么,某一刻,他一脚踩空,突然惊醒,立马想到忘了给她发晚安,一看时间,凌晨两点。

他侧在床上,盯着手机半晌,算了,一声在心里落定,像被拽入漫无边际的空荡里,来酒店以来精神支柱,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地垮下去。

第三天,许星野来办公室一会儿,拿上对讲机和蓝牙耳机,谁也没提昨晚的事,神色也无异常,只是全程没说一句话,此后他偶尔需要回来的,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餐厅。

许星野去餐厅后,季晴的一切恢复如常,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月初张姐整理好员工绩效,笑盈盈对季晴说:“小许总绩效的分数一个月比一个月好,”她悄悄使眼色,“你的年终奖稳了。”

许董额外奖励年终奖的事,人事、财务有个别人知道。

季晴弯了弯嘴角:“挺好。”

原来心心念念他绩效考核能过,现在基本确定了,好像也没有太喜悦。

许星野先到西餐厅,魏经理对他入职第一天,带了俩朋友来用餐,嚣张跋扈地对菜品挑刺,还泼了季晴一脸水的事记忆犹新,于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应对这少爷。

结果,许星野眉目平顺,有什么工作就做,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挺认真,对他也尊敬,魏经理对这少爷的要求很低,差点感动哭了。

刚到餐厅,后厨洗盘子的脏活儿没计划安排他,而是从端盘子的waiter开始,多接触顾客。

一周时间,许星野对西餐厅的工作有了大致了解,这天午餐后,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服务员麻利地开始收拾卫生,桌面、地砖一尘不染,接着布置生日party,巨大的happybirthday悬在餐厅最前方。

“来我们餐厅包场过生日,谁啊,这么阔气。”

“董事长的儿子,我们平时流水至少这个数,一般人谁包场得起。”

“那不是许星野的弟弟吗?”

上次偷窃误会后,范一统调来了西餐厅,他用手肘杵了杵许星野,问:“诶,你晚上要参加party,不用工作吧?”

许星野淡淡一声:“和他不熟。”

范一统自觉闭嘴,电视和小说里,豪门兄弟都是有仇的。

临近傍晚,继母先和几个富太太来了,接着许辰风领着一众同学朋友浩浩汤汤地来了。范一统忙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许星野的人影。

许星野早早回到宿舍,“模拟酒店”全部通关,他晚饭都没吃,靠在床头一直打游戏,临近八点,手机开始狂响,电话一通接一通,全是让他去吃蛋糕的,许光明大概是想借机会让兄弟多接触,执着地让人叫他。

许星野不胜其烦,臭着一张脸去了,还被拉到蛋糕前拍全家福,挤在了人流中心,所有人笑脸盈盈的,显得他尤其格格不入。

唱歌、许愿、吹蜡烛,许辰风指尖刮起一块蛋糕,眼珠子一动,直往许星野脸上伸去。

“你敢抹我试试?”

许星野这声太过冰冷,欢快的气氛硬生生卡壳,许光明皱皱眉,面露不满,说:“别玩了,蛋糕切了大家吃。”

许星野没吃蛋糕,走完流程就离开,坐在餐厅外的台阶上,摸出烟,一愣,这是季晴那包女士烟,刚才心不在焉,拿错了。

他抽了半支烟,左边坐下个人,笑嘻嘻说:“哥,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许星野呼了口烟,懒得理他。

“生日礼物也没有吗?”

他轻嗤一声:“你欠不欠?”

许辰风余光一瞟,看到爸爸和妈妈走出餐厅,他压低声音说:“原来你听得见啊,我还以为你左边耳朵聋了,听不见我说话呢。”

许星野左耳弱听,他前两句正常音量的话,他听得清楚,可第三句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含糊许多,但基本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心口烧起一阵火,站起身,一脚踢在许辰风的屁股上:“让我看看你瘸了没了。”

三节台阶,许辰风一头栽下去,重伤不至于,疼是肯定的,他捂住擦到地面的手,腿脚不便似的,慢吞吞爬起身。

一道人影跑过去扶他,同时声音冲来:“许星野,多大了你还欺负弟弟,他就这么让你碍眼吗?”

许辰风拧了拧眉心,拉住还欲争执的妈妈,小声说:“没事的,妈,你别争,在外头让人看笑话。”

又是这种卖乖装可怜的伎俩,许星野懒得搭理,一手插兜,松松散散地转身,动作忽地顿住,他爸正两眼压火地看着他。

“不像话,”许光明粗重地喘了口气,“你说的是什么话?多久了还挖旧账,男人不能就这点气量,今天怎么说也是辰风生日,你非得和他过不去?”

许星野只说一句:“我没招惹他。”

继母尖声:“都动手了还不是招惹!我儿子白被你欺负?”

许光明沉声:“向弟弟道个歉。”

许星野嗤笑:“做梦。”

“你—”许光明举起手,作势就要打耳光。

许星野凉凉一抬眼,挡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气得许光明胸口起伏几个深呼吸后还没缓过来。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黎助叹息又叹息,父子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一点,随便一个炸弹一准落入谷底。

黎助挂念着许星野没吃晚饭,特意让厨师做了一份便当,走到宿舍楼下,迎面碰上季晴。

他一喜,说:“季总监,麻烦你把晚饭带得给星野。”

季晴奇怪:“他没吃饭吗?”

“诶,又和他爸吵架了。”

季晴想到什么,问:“他和家人的关系好像很不好。”

“可不是......”黎助说起了旧事。

许星野和他弟许辰风从小针锋相对,闹得最大一次,是许星野高考的时候,许辰风把准考证塞进沙发缝里,还咬死说自己没动他的东西,最后是保姆找出准考证,许星野火急火燎赶去学校,迟到十五分钟踩着点进考场,差一点就错失一门考试。

他考完试回家,许辰风酸不啦唧地说:“不是赶上了吗?臭着脸给谁看,反正你那成绩,浪费点时间也不打紧。”

许星野心头冒火,反手就给了他一拳头。

许辰风站在楼梯边,连退了好几步,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脚踝好死不死地卡在楼梯护栏的缝里,头往下被反吊着。

尖叫声刺破耳膜,继母冲来,哭声、喊声、叫骂声,周遭一片混乱。

许星野看到他爸怒瞪的眼,接着左脸钻心地疼,眼前阵阵发黑,他当时就很难受,耳朵里拉出细长尖锐的嗡鸣,恶心想吐,可年少气盛,他犟着,加上明天还要考试,硬是没说。

后来到医院检查,耳膜穿孔,就诊不及时,做了耳膜修复手术,左耳仍弱听。

许辰风的脚踝也伤了,之后不能做剧烈运动。

许光明平日里虽然粗糙了点,但是真心疼儿子,结果俩儿子都落下没法修复的伤,成了他心头过不去的坎,一直希望兄弟和睦,别再重提旧事,偏偏他又有很重的父权观念,老爱端着架子,处理不好儿子的矛盾。

黎助说:“许董的家务事,本来不方便告诉你,这小半年我看星野还挺听你的话,时机合适的时候,你随口劝两句,这事我们都没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他们父子兄弟间的心结。”

季晴听着,心里抽抽的不是滋味。

他站起来比她高一截,工作生活一切正常,时间久了,她几乎忘了他左耳弱听。

黎助娓娓道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过无数画面,无论到哪,或坐或站,他总是在她左边,她有时说话轻了,他会微微倾着右耳对着她,模样认真,像是怕漏听什么。

他是特别刚直的一人,他的温柔体现在悄无声息的细节处。

之前她没感觉什么,现在忆起种种,一瞬间涌来的酸涩简直淹没了她。

季晴握紧饭盒,沿着楼梯一圈圈往上走,在房门外,抬手,轻叩三声。

没人回应,她细听,似乎有沙沙的水声,季晴等在门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又叩了三声门。

许星野以为范一统没带房卡,洗完澡,顶着凌乱的湿发,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就去开门了。

拉开门的瞬间,季晴闻到一阵淡淡的沐浴露香,接着便看到男人的胸膛。

“靠!”许星野留下一声,反手关上门。

季晴:“......”

不到一分钟,他穿着黑色休闲裤,套了件宽松的白体恤,再次打开门,还是老习惯,喜欢一手搭在门边,声音平平的:“什么事?”

季晴举起饭盒:“黎助让我给你的。”

许星野没出声,接过饭盒,静静看着她。

季晴喉咙卡着,吐字有些艰难,问:“这周在餐厅还习惯吗?”

“挺好。”

一旦开口后就顺了,她又问:“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吗?”

“还行,魏经理有经验。”

“刁难的客人呢?”

许星野喉结一滚,本想说没有,话出口去却变成了:“今天遇到一个,我弟。”

也不知怎么了,对谁都不愿意说的私事,在她面前就愿意倾吐。

季晴一笑,感觉轻松了一点,说:“哪天你愿意聊了,可以和我说说,先吃饭,别凉了。”

许星野站着没动,柔软的白T恤松松垂着,少顷,他轻声问:“你能陪我吃饭吗?”

他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浑身裹着潮湿的柔软,皮肤干干净净,一双眼睛漆黑纯粹,问完就静静看着她。

他这样子,真的很乖啊,让人想揉揉他的脑袋。

可毕竟是男生宿舍,季晴说:“等会儿范一统回来了不太好。”

范一统刚好走到楼梯口,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僵住了,遥遥和许星野对上目光,比了个手势,麻溜地往回跑。

许星野说:“他事多,没这么快。”

静默片刻,她妥协了:“进去吧。”

许星野握着饭盒,枯死这些天的心,涌出一阵甘泉,总算活过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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