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不料才问完,便听桑落道:“殿下慎言!”
赵曦知一怔,桑落皱眉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贤德仁慧,怎会如此……殿下怎可以如此妄加揣测!”
赵曦知听她语气有些严厉,显然动手的绝非是皇后。
三殿下惊愕之余,心里却稍微好过了些,毕竟对他而言,倘若是皇后动手打了桑落,那真是最糟糕的情形了。
“不、不是母后,那是什么人?”赵曦知呆呆地看着桑落。
桑落的神色却淡淡地,只说道:“没什么,殿下也不必追问,也无须放在心上。毕竟如果殿下把这件事当作一件正经要事去追查询问,若是给皇后娘娘知道,必以为我是个轻狂张扬的人,毕竟此事是因为我而起,所以倘若殿下是真心为了我好,那就息事宁人,就当作不知道此事的最好。”
赵曦知愣怔原地,桑落说完后,却轻轻地又叹了口气,一笑道:“其实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一件什么大事,为人下者,势必会多承受一些,我也习以为常了。”
赵曦知看着她略显惆怅的神色,心头一痛:“四姐姐……”
桑落抬头向着他笑了笑,道:“殿下是天之骄子,自然不会懂这其中的滋味。但是我想,就算是贵为殿下,自然也有那常人所不知的为难之处,将心比心,忍一时风平浪静。”
赵曦知听她徐徐道来,十分的温和恬淡,又很体贴人心,一时更加的怜惜非常:“我、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不会冲动行事的。”
桑落温声道:“殿下自然是极为聪慧之人,是我多话了。”
“不不,姐姐说的很对,我受教良多。”赵曦知连声道,恨不得长篇大论地竭力赞扬一番。
桑落却敛了先前的笑容,仍旧恭敬谦和地欠身说道:“既然如此,请恕我告退了。”
赵曦知很是不舍,却也只能任由她上了马车,调头而去。
一直目送那辆车远远走了,赵曦知才进了宫门,且走且叫小金子去打听,不多时已经得知:“是丹霞公主今日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的。好像是跟桑姑娘遇上了……”
赵曦知听了,跺足道:“我就知道除了母后,宫内没有人敢对桑姑娘如何,却想不到居然是丹霞公主进宫来了。”
小金子说道:“公主娘娘的性子急躁,但是桑姑娘看着是那样平和恭谨的人,怎么会惹怒了公主动手打人呢?”
赵曦知重重一叹道:“你懂什么,公主要打人还需要理由吗?丹霞姑姑那个性子……哼。怪不得桑姑娘不肯告诉我实情,真是委屈了她。”
小金子道:“殿下这会儿去哪里?”
一句话提醒了赵曦知,他心想:“桑姐姐已经暗中提醒我了,若我这会儿去见母后,母后多半会猜出我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却仿佛对她不好。”
但自己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再走也来不及,赵曦知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个理由。
当下赵曦知并不回翊坤宫,反而来至乾清宫,正宁宗跟几个大臣商议完事情,赵曦知进殿拜见皇帝,亲口向宁宗阐述今日御林军操练的种种,又道:“黄统领对儿臣说,往日出城操演最多只是三天,到如今御林军上下都把这当做是一件应付的差事,并不十分认真,也未曾尽全力,所以黄统领想将三天扩展到五天,另外操演也不拘泥于往日的惯例,倒要再多加些磨练的方法,免得侍卫们总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宁宗本正疑惑为何他突然回来,蓦地听了这些话,微微诧异之余面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这是黄统领说的?朕以为他才是个最循规蹈矩不肯破格的人,他也能说出这些话?”
赵曦知才承认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其实这些事是儿臣想出来的,只是……黄统领怕贸然变更的话侍卫们会不适应,另外最主要的是怕父皇会不答应。
宁宗道:“真的是你的主意?你不妨说说是为什么会这样想。”
赵曦知垂头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实在是因为之前出使南边的那件差事。儿臣本以为那些山贼们不过是乌合之众,以官兵之能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镇住对方,没想到,明明人数比他们多,官兵却仍差点儿栽了。那也是儿臣第一次身临其境,试想,西朝之人的战力自然不是那些山贼可能相比的,官兵如今连山贼都打不过,又何谈跟西朝之人交战?这次御林军出城,儿臣之所以执意随行,便也是想亲眼看看,果然,仍旧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模样。所以儿臣才想出先前的法子,只不知道父皇的意下如何?”
宁宗听他说完,早就面上含笑:“你能有如此想法,可知朕心甚慰,这军中上下的风气也是时候该整一整了。很好,就如你所说,先从御林军下手就是了。你便回去传朕的口谕,让黄邺不必束手束脚,按照你所提议的尽情操练就是了,要磨练出他们锋利的爪牙,别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赵曦知方才所说的,的确是他早有有的一种想法,只是原先他却是不敢贸然向着宁宗提出,只是今日因为想要把自己是为了桑落回来的真相遮掩过去,才大胆拿出来做挡箭牌。
却想不到居然歪打正着。
宁宗又夸奖了他几句,才让赵曦知去了。
赵曦知退出了乾清宫,站在宫门口,一时如梦似幻,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三殿下本还想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顺便“看看”丹霞公主的,可是因为歪打正着做成了一件大事,他心中欢喜,便不想再耽搁时间,当下旋风似的又出宫而去!
至于翊坤宫中,皇后本听说赵曦知回宫来了,自然也猜他是为了桑落,很不高兴呢,谁知小太监又打听赵曦知在乾清宫面圣、原来是为了正经的操演之事,且很得皇上嘉许。
皇后听了满心欣慰,想道:“我不该把曦儿想的那样没出息……还以为他是为了桑家的女孩子才急急回来的呢,没想到却是误会了他,也由此可见那个桑家的女孩子还不至于就左右了曦儿的心性,嗯,倒是不用太忌惮她。”
正丹霞公主说道:“皇嫂,照我看那桑家的女孩儿生得一副妖媚模样,实在是配不上曦儿,而且他们家本就没落,偏偏那个桑岺还很招摇,居然把自己亲戚都打了,如果将来真的让曦儿纳了她,只怕他们家还要狐假虎威、不知作威作福到何种地步呢。”
张皇后因为吃了定心丸,便笑道:“这应该不至于,就算桑家想要如此,难道曦儿会是那样任人摆布的?他自然不至于那样愚钝。”
丹霞公主说道:“娘娘,方才我在外头遇见她,因为桑岺的事说了几句,她还跟我犟嘴呢!”
张皇后道:“你说人家哥哥,也难怪她要维护兄长。好了,你不用多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丹霞公主见皇后如此,只得无可奈何的住了嘴。
***
腊月里,宁宗终于下旨封王。
三皇子赵曦知为晋王,四殿下赵尚奕为齐王,五殿下赵元体弱多病,封为安王,六殿下赵崇封为景王,七殿下赵能为勇王,八殿下年纪尚小,却也给封了平王。
这一次封王,赵曦知除了被封晋王外,另外还在兵部挂名任职参政,参与军机军情商议等,作为历练。
其他的,赵尚奕在都察院内担任御史一职,赵崇在户部挂职,赵能则在五城兵马司。
虽然皇室的打算向来还未曾明正昭告天下,但是天下之人自然也并非都是蠢笨之辈,早就看了出来。
因天师真人的批语,皇帝一定是会把乔养真许给众皇子之一,而其中呼声最高的自然便是三殿下。
毕竟历来有立长立嫡的说法,如今身为中宫长子的肃王殿下早逝,次子宁王殿下虽不错,奈何已经娶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给摈弃在备选太子之列。
中宫皇后所生三子里,只剩下了赵曦知,一则没有婚配,二则十分出色,再者说,除去他头顶两位哥哥,众皇子之中也数他为长、也是最为尊贵的。
再加上这次封王、加官,圣意如何似乎昭然若揭。
私底下有许多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三殿下必然是将来的入主东宫之人。
但仍有一些人持不同意见。
这些有不同意见的人,多半跟贵妃王家干系匪浅。毕竟贵妃对于四殿下寄予厚望,且贵妃向来得宠,王家又势大,这些人有如此想法甚至想要以此翻身,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从年前就有流言,说是皇上有意为乔养真跟四殿下赵尚奕赐婚。
就在两派几乎势均力敌的情形下,有个令人意外的消息迅速传开。
原来是晋王殿下赵曦知纳侧妃之事。
据说侧妃的人选不止一位,其他的尚且不明,但众口相传,竟说其中一人竟是荣国公府的一位嫡小姐。
京城之中又是一场骚动。
假如这消息是真,连堂堂的国公府的嫡小姐都只能做晋王殿下的侧妃,那么……正室王妃是何人,还用说吗?
除了公主、郡主等,天底下哪里还有比国公府出身的姑娘更加尊贵的?
这日,钱丽月一大早坐车进城,来到了樱桃巷。
原来因为年纪渐渐大了,家里开始给钱丽月物色夫婿,也有几个看着老成能干的村中少年,钱家二老很是中意,本想让钱丽月自己挑一挑,谁知钱丽月竟不愿意。
因为怕父母强逼自己,钱丽月便偷偷地坐了马车进城来找养真求救。
樱桃巷的宅子中,钱丽月将家中的情形一一告诉了养真,哭道:“我不要回去,我也不要嫁人,爹娘别的人的话不能听,可是真真妹妹你的话他们一定不敢不听的,你帮我说一句好不好?”
养真当然不忍心看钱丽月伤心,但是就算自己跟钱丽月再亲,这女孩子毕竟还是钱家的人,而且在世俗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嫁者毕竟是少数,而且是异类。
养真想了想,只得好言好语地说道:“你是不中意那些人吗?那你直接跟伯父伯母说就是了,总会再给你找可心之人。他们二老自然是疼你的,不至于过分为难强逼。”
钱丽月摇头不语。
养真蓦地想起先前她见了程晋臣便格外殷勤欢喜的样子,微微惊心:“你、你心里莫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钱丽月眼中含着泪,仍是不做声。
养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你不必着急,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多住几天,我派人去告诉薛叔叔,让他把仲春哥哥叫回来,你们兄妹自在说会儿话。”
原来钱仲春自打跟了薛典,因为事情又多又忙,便很少回钱家庄,如今他俨然已经成了薛典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了。
养真说着便叫杏儿去传消息,不多时,果然钱仲春从外回来,兄妹两人相见,当然喜不自禁。
也不知仲春跟丽月两人说了什么,年前仲春回了钱家庄一趟,那边二老便没有再很催丽月,甚至连过年也并没有着急地催他们兄妹回家去。
养真知道仲春本就是个有主见的,加上跟随薛典在外头奔走行事,更加的沉稳可靠了,丽月的事情自己因为是外人不便随意插手,让仲春去处置却最好。
年三十晚上,樱桃巷里,除了谢氏跟齐嬷嬷外,还有薛典,仲春丽月兄妹,那已经长大了的小雪也随着忙碌的众人里里外外地奔跑跳窜,不能住脚。
谢氏带着养真跟丽月、齐嬷嬷杏儿等亲手包了些年夜要吃的饺子,又叫厨下整治了极丰盛的年夜饭。
次日早上,一大早就有人来拜年,这第一个来的竟然是乔家的乔桀,进内笑嘻嘻地向着养真行礼,口里说着吉祥话。
乔桀已经不再是昔日那副纨绔小霸王的模样了,也不知是不是武德学院教的好的缘故。
养真给了他一个赏封,乔桀笑嘻嘻地双手接了过来,却吐舌笑道:“我多大了,居然还要姐姐的压岁钱?”
养真笑说道:“你第一个来的,自然要给你一个彩头。”
乔桀谢过养真,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又问养真钱丽月是不是也在府内,养真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桀说道:“我隐隐听人说那丫头给家里逼婚躲在了这里,只怕是有人讹传的。”
养真还未回答,外头又有人来了。乔桀见她忙碌,便趁着她不备,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这次来的竟然是程晋臣,进门便笑着作揖:“妹妹过年好!大吉大利!”
自打赵曦知给封了王,程晋臣也跟着他进了兵部历练,两个人越发亲密了。
一来是因为初入官场诸事繁忙,二来是因为先前醉酒之事,给赵芳敬警告过,所以程晋臣这一年来也极少来樱桃巷,只在年下的时候见过两回。
养真道:“哥哥也过年好。”请了程晋臣入内落座,彼此说了两句闲话,养真便问起程红玉。
程晋臣道:“她倒是想跟着我一块儿来的,只不过妹妹知道,她如今不便出门了。”
养真当然明白这意思,过了年后,程红玉便要入晋王府,做赵曦知的侧妃了。
当初在此事定下之后,养真心内惊怔之余,曾经想劝程红玉,谁知旁敲侧击了几句,却见程红玉满面的喜悦,竟像是心底的喜悦掩藏不住都满溢出来似的。
对别人来说,堂堂地荣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居然成了侧妃,或许是有些不成体统,但对程红玉而言却像是遂了毕生的心愿。
养真见她这样高兴,当然不便在这个时候泼程红玉的冷水。
此刻听程晋臣说起来,养真叹了声,思来想去,便对程晋臣道:“程哥哥,你应该也知道,三殿下多半还要纳桑家那位姑娘的?”
程晋臣笑道:“这是当然。”
养真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委婉,说道:“桑姑娘可是个……极有心胸的人,恐怕不像是二姐姐那样直率。”
程晋臣微怔。
除了赵曦知是个例外,养真很少在背后议论别人,如今说出这句,显然像是在提醒自己桑落不是个好相与的。
程晋臣还未张口,就听门口有人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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