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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人

夜已然深了,窗外的风越发透着凄冷,床上躺着的刘氏明显的进气少出气多,兆佳氏忍着眼泪问一旁的念双:“爷说了什么时候来?”

念双还未说话,念真从外头匆匆赶了进来,瞧了一眼床上的刘氏,低声对兆佳氏道:“太太,四姨娘跟前的听荷去见了老爷,这会老爷正同听荷一起往四姨娘的院子去。”

兆佳氏抬头看了一眼才三岁的更甘,她还小,似乎还不能明白她姨娘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哭,刘氏明明只剩一口气,却不能咽下,还是在等隆科多来看她一眼,毕竟也是侍候了隆科多多年的人了,也曾得到过隆科多的宠爱。

兆佳氏忽的起了身:“走吧,去外头等老爷。”

自从四儿进府,兆佳氏从来没有跟四儿在隆科多的事情上正面冲突过,也许是因为刘氏将死,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这一次她似乎不打算退步了。

念双和念真忽的都激动了起来,只要太太愿意争就好。

不远处能看见灯笼在缓缓移动,兆佳氏又往前走了几步,恰好站在了风口上,风吹的衣襟飘动了起来,也带来丝丝的凉意,隆科多看见兆佳氏脚步停了下来:“怎么在这里等着?

风大。”

兆佳氏垂着眼,低低的道:“刘妹妹怕是不行了,我想请爷过去看她最后一眼。”

隆科多踌躇了起来,听荷一看,有些焦急的道:“老爷,姨娘她这会心口疼的不行,要是老爷慢一点,怕是……”

兆佳氏嘲讽的笑了一声,上前挽住隆科多:“爷快走吧,人命大过天。”

隆科多不自主的随着兆佳氏向前走,听荷大急,却不敢上前阻拦,一旁有机灵些的小丫头急匆匆的去给四儿报信。

四儿的容貌不过中等,甚至略粗的眉毛和挑起的眼角让她显得有些粗狠,但就是入了隆科多的心,丫头急急忙忙的进来,只道:“老爷跟着太太过去了!”

四儿按压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轻笑了一声:“太太到是个好心肠。”

她说着收了脸上的笑意,露出几丝冷漠,吩咐听雨:“让二格格去请老爷,就说我吐血了。”

二格格更根是四儿生的,年十三岁。

隆科多随着兆佳氏才进正院,更根便哭着跑了进来:“阿玛,你不要我姨娘了么?

她都吐血了,您还不去看?

!”

兆佳氏微微皱着眉头:“你年纪小不懂事,还不快去请太医!哭哭啼啼做什么?

!”

更根哭着跪下抱住了兆佳氏的腿:“太太,你就可怜可怜我姨娘吧,难道这府里只有刘姨娘没有我姨娘?”

隆科多已然烦躁了起来,他甩开兆佳氏的胳膊,差点让兆佳氏摔倒,只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兆佳氏被更根抱着腿根本走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隆科多走出院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地上的更根忽的擦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朝着兆佳氏福了福身子,带着一脸的得意快步出了正院。

屋子里忽的传来了丫头压抑的哭声和更甘撕心裂肺的声音,兆佳氏怔怔的落了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隆科多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四儿到底有什么好?

念双勉强安慰兆佳氏:“明儿还要去雍亲王府,大格格洗三,您怎么都要保重身子。”

想起大女儿牧瑾,兆佳氏的情绪才渐渐安稳了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向屋子里走,一面吩咐:“把三格格带回我的屋子让人好好看管着,孩子小,别让生病。”

天才麻麻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访蔓挂起床帐轻声叫牧瑾起床,夏青开了屋门招手叫外头等着牧瑾洗漱的丫头进门,整个院子一时都热闹了起来。

访蔓便乘机在牧瑾耳边低语:“爷昨晚一直在平姨娘的院子,不过没叫水,今儿早上寅时就走了,东跨院这会还不见动静,西跨院的谷氏已经起来了,她是雷打不动的要来给您请安的,元姨娘自然也起身了,不过她是从来不会给您请安来的。”

牧瑾专心致志的洗漱,又难得好兴致的拨弄了几下那洗手的绿豆沫子,才洗了手,又用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干,才悠悠的道了一句:“知道了。”

访蔓到怔了怔,也不知道牧瑾是个什么意思,只得接了小丫头的手侍候牧瑾穿了衣裳,又梳头勒了条秋香色的抹额。

牧瑾听着里面的猫儿醒了,叫奶嬷嬷抱了孩子出来,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面皮也长开了不少,泛着细腻的光泽,眉眼之间已然能看出牧瑾的影子,牧瑾轻笑着亲吻着女儿的面颊,仿佛并无其他烦恼,悠然自在。

屋外传来了丫头的说话声,牧瑾看了访蔓一眼,访蔓忙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领着谷氏走了进来,香色的衣裳让古氏看上去总是低调又老持,稳稳的朝着牧瑾行了礼,又像往常一样等着牧瑾让她走。

却没料到这一次只听着牧瑾笑着道:“还好你来了,我正想找你,快坐。”

古氏一怔,抬头看牧瑾,微亮的天色里,只看的见牧瑾光洁耀眼的面庞,却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只觉得此刻的牧瑾前所未有的从容和淡然,像足了王府的大奶奶,她忙又低下头,笑着应是:“不知道奶奶寻奴婢什么事?”

牧瑾轻拍着怀里的孩子,面上带着好看的浅笑:“今儿是猫儿的洗三礼,我这必定要来不少人,只是你看我身子不好,又怕照顾不周人,所以想请你到时候帮着我招呼客人。”

这种时候能出面招呼客人,那可是天大的脸面,即便是帮着牧瑾这个落魄的大奶奶,那也是不一样的荣耀,必定能让她从这三个姨娘中脱颖而出,在府中的地位长上一大截,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就让她成了牧瑾这一边,又似乎太过锋芒毕露,并不是她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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