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鼻间漾起一抹清香，安宁而悠远，牵着他的脚步缓缓靠近。

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距离林氏近得对方眸子里的水韵仿佛要将自己包裹起来。

而那阵宜人的清香越发明显。

他踉跄了一步，差点栽倒在林氏的身上。

林氏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身旁的小厮将他扶住，不然他就要和林氏一道躺在地上了。

林氏与小厮将苏流月扶上了榻，替他除去了衣衫和鞋袜。

酒气未散，苏流月只觉得全身热得发慌，他将里衣也扯了开，露出属于男性的精壮的胸膛。

林氏的脸上一阵发烫，别开脸去。

别看苏流月是个世家子弟，但却既不是胖的大腹便便，也不是瘦弱得白斩鸡的类型。

这厮隔三差五地要与人去打马球，所以长腿窄腰，身材还颇有看头。

“你去替我将小环唤来吧。”

小厮点了点头。

大晚上的，自己一个男人待在少夫人的房间里自然是不妥当的。

苏流月倒在了床上，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十分辛苦。

林氏叹了口气，手指触上苏流月的脑侧，轻轻按了起来。

苏流月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林氏细细看着他的容颜。

这就是他的夫君，都城中有名的才貌俱佳的少年公子，原本人中龙凤，如今却纸醉金迷。

这到底是谁犯下的错？

莫不是当真与自己的这桩亲事毁了他？

小环打着哈欠推开了门。

当她看见醉倒在榻上的苏流月，不禁傻了眼。

“姑……姑爷……怎么会在这里？”

“还愣着做什么？

去打些热水来，与他擦擦身子。

他喝得太醉，你再去煮些醒酒汤来。”

“是！”

小环赶紧转身离去。

半刻之后，小环打了温水来，浸湿了帕子。

林氏接过了帕子道：“我来替他擦汗，你赶紧去把醒酒汤给熬上吧！”

“是！”

小环又小跑了出去。

林氏回到榻边，细细替苏流月擦着额头上的汗。

苏流月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子里没有焦距。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闻不到任何浓重的脂粉气味，眼前的女子衣着也是一抹素色，莫名让他的舒适起来。

他下意识半撑起身子，靠向林氏。

当那双满溢着醉意，却莫名撩人的眸子越来越接近时，林氏倒吸一口气，向后退去。

苏流月却扣住了林氏的手臂，他并没有任何轻浮之举，只是枕在了林氏的颈间。

那阵淡香，令苏流月混乱的思绪如同从遥远天际坠落而下的雨水，终于沉淀着汇聚成流。

林氏僵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渐渐的，忐忑远去，林氏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苏流月压在自己肩头的重量，以及他的温度。

不急不躁，很温暖。

他的呼吸声纤长，就似无止境的轮回，将一切都变得柔软起来。

林氏抬手托着他的后脑，感受着他轻轻蹭着自己，这般耳鬓厮磨，仿佛他们恩爱非常。

不知过了多久，小环端着醒酒汤进来了，看着苏流月靠在林氏的肩上，嘴巴张得足够塞下一只鸡蛋。

林氏朝她招了招手，小环这才醒过身来，将醒酒汤送到了榻边。

林氏这才扶着苏流月靠在床头，端了醒酒汤，一勺一勺吹凉了再喂入他的口中。

苏流月一直睁着眼，他努力地要将眼前的女人看清楚。

她和那些依偎在他身边劝酒的女子不同，没有丝毫的媚态。

她也不是飞宣阁中那些能歌善舞的女子，每一个动作都似被算计好一般只为了赏心悦目。

只是每当她微微倾下身，汤匙送到他的唇缝间时，他都能闻到那一抹淡香。

就似错觉一般，每一次当她靠向他，他便觉得空空的胸膛里仿佛有一阵暖风吹过一般。

他只想她靠地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一碗醒酒汤见了底，林氏刚要起身将汤碗放到桌上，苏流月忽的一把将她抱住，倒回榻上。

林氏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本以为苏流月要对自己做什么，但苏流月只是将她抱住，半边脸贴在她的头顶，似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小环赶紧上前，将碗接了过来，正要扶林氏起身。

只是林氏一动，苏流月的胳膊就勒得更紧了。

林氏只得朝小环摇了摇手，小环还想说什么，却还是端着碗离开了屋子。

靠在苏流月的怀里，林氏渐渐也困倦起来，不过多久也睡着了过去。

翌日，苏流月是被屋子外面仆从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皱着眉头，捶了捶脑袋，撑起上身，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昨夜与都城中几个朝中大员家的公子豪饮，足足被灌下了数十杯酒，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只是自己的贴身小厮小骡子呢？

这臭小子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苏流月的视线还未完全聚焦，但心里却担心起来。

他平日虽然泡在脂粉堆里，但却不是任何女人可以随意近身的，若是落了把柄在一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手上，只怕难以脱身。

当他侧过脸来，看着那张花色优雅的梳妆台，还有小巧的桃木书架，以及红木八仙桌和桌子上的茶壶……这明明就是他许久未曾踏入的卧室啊！

感受到胸膛上的重量，苏流月低头，看见的是女子干净的额际，乌黑的发丝简单地盘在脑后，苏流月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侧过脸，这才发觉怀中的女子竟然就是他的发妻！

林氏轻咛了一声，苏流月赶紧闭上眼睛。

怀里的女子缓缓起了身，骤然失去分量的胸膛让苏流月莫名地空了起来。

“是小环吗？

进来吧。”

林氏的声音仍旧端庄淑雅，隐隐透露出几分疲倦。

“小姐……”小环的声音轻轻的，“姑爷还在睡呢？”

“昨夜睡的这般晚，又醉了酒，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你去吩咐厨房，熬些清粥，配上些爽口的小菜，过一个时辰再送来吧。”

“小姐……昨夜为了照顾姑爷，你怕是一宿没睡好吧？”

小环的话音落下，苏流月才明白昨夜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竟然是林氏。

“还好。

他睡着之后，我也睡着了。”

“唉……趴着哪里睡得好啊！小姐就再睡一个时辰吧？”

林氏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一动不动的苏流月，她有道：“算了，我若是在这里，等到他醒来，只怕会不高兴。”

苏流月心里一颤。

我为什么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高兴？

你从哪里知道的我不高兴？

“也是，姑爷的性子……照料了他一晚上，再看着他的冷脸，只怕小姐会不好受了。”

苏流月被狠狠哽了一记。

小环！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有你这么跟主子嚼舌根的吗！

小心姑爷我把你嫁给马夫！

林氏缓缓起了身，梳洗了一番。

“小环，你陪着我去后园走走吧。

唤小骡子来伺候他家公子。”

待到林氏与小环走了，苏流月这才睁开眼睛，见着房间里空荡荡的没留下一个人，他呼出一口气来。

苏流月起身，靠着床头，努力地回想昨日的一切。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又开了，只见林氏与小环站在门口，正好与苏流月对视。

“姑……姑爷……你醒来了？”

苏流月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小环也不知道脑壳子是不是被敲了个洞，下一句问的竟然是：“你醒来多久了？”

“刚醒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说完后半句，苏流月就后悔了。

这话听起来就是当你们在那儿议论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小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林氏落落大方地来到了榻前，“夫君宿醉醒来，可觉得头疼？”

苏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酩酊大醉，今日只是太阳穴有些发胀，全然没有前几次那般头疼欲裂。

“头倒是不疼。”

“那是当然。

昨夜小姐亲自喂姑爷喝了醒酒汤，那可是林家家传的秘方。”

“好了，小环。

既然姑爷醒了，你快去打些水来给姑爷洗漱。

再叫厨房将熬好的粥端来。”

没多久，小环就将水端了来。

她看了看林氏，本以为林氏会像昨夜一样伺候苏流月，但林氏只是坐在了桌前，等着小骡子将清粥和小菜端了来。

小环以为苏流月会不高兴，没想到他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林氏已经为苏流月摆好了筷子。

苏流月坐下，看着面前的白粥，他许久没吃过这么“朴素”的早饭了。

“夫君昨夜醉了酒，今日吃些清淡的对脾胃好。”

林氏淡淡地说。

“啊……嗯。”

苏流月喝了一口白粥，也许是太久没有吃过了，竟然觉得回味有些甘甜。

再配上小菜，只觉得食欲大开，不过多久，他面前的碗就空了。

再看看林氏，不紧不慢地吃着，才刚下去小半碗。

“夫君若觉得可口，就再吃一碗吧。”

林氏起了身，取过苏流月的碗，小环本要上来帮忙，林氏却已经盛好了白粥。

当她将碗送回苏流月的面前时，他这才看清楚了林氏的手，洁白如玉，纤细却并不脆弱。

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静静地用完了早饭。

一旁的小骡子间苏流月起了身，开口道：“公子，今日不是约了曹公子前去飞宣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