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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众矢之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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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他还没来。

“这家伙,复读就是来找对象啊。”

“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今天就躲起来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

高考冲刺的紧张复习,让好事的男生女生无聊透顶,桃色新闻如麻辣浓郁的毛血旺,表面平静的汤汁波澜不惊,底下不知道有什么货色,更激起大家的兴趣。一个个跑到童真真旁边,将她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地嚷嚷,简直就是开斗争会,把别班同学也引来了,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这事不怪童真真!”夏永山走进教室,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气势,那些说风凉话的压低了声音。

只有班长吴非扯起嗓门说:“资产阶级臭小姐,居然拉革命干部子弟下水,这难道不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吗?”

“瞎扯一丈三!是我请童真真划船的。”夏永山又是大声一喝,满池蛙鸣,像是被投入的一块大石头镇住,瞬间鸦雀无声。

吴非想,正是提高自己威信的时候,此时不上何时上?转身过去,与夏永山针锋相对:“你为什么单单要请她?请个女生划船什么居心?花前月下的好浪漫啊,你们做得出来,大伙儿不能批判吗?”

夏永山进了教室,与他面对面理论:“吴非同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凭什么批判?我们做错了什么?”

“哼,好意思问。一个女的,一个男的,黑灯瞎火的,在莲湖中心,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武三桥个子不高,只有跳上桌子,才能赶上帮腔。

夏永山慢悠悠地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体检过关,我们划划船,散散心,谈谈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触犯了哪条法律?”

他这一句话,把大伙儿问怔住了,只有三两个喜欢起哄的男生反问:“说了什么感兴趣的话题?”

“我们感兴趣,大家也都一样感兴趣,没什么两样。”夏永山轻松地说。

吴非眼镜里面透出两点高光:“既然,是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你们能把昨晚说的那些话题分头写出来吗?”

“要我们直言?你没这资格。”夏永山勾起嘴唇笑了笑,“但是,既然有人愚昧得不知当前感兴趣的是什么,我就代表民意写出来,你们看是不是?”

夏永山见还有几个人交头接耳,坦然分开众人,走到自己座位上,打开抽屉,抽张纸,拔出笔,刷刷几笔,写了也不言语,将纸摊在桌子上,是这样的语句:“我原来打算考军校,现在,打算考北航了。”

围着他的男生,又回身看童真真。有个女生捣了捣她:“你不怕露陷?敢写吗?”

童真真一声不吭,也写了,是这几行字:“我们谈谈复课迎考的事。我说我想考南大,不知是否能考上。”

“他怎么说?”女生又问。

童真真憋屈得几乎想哭,但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是草草几笔写出:“他说他想考北航。”

“她是怎么说的?”男生问夏永山。

夏永山也写了几笔:“她说她想考南大。”

完全符合。但就说这几句话?有的同学散开了,有的还在怀疑,说他们昨晚都串通好的。更多的人说:“这时候了,居然无聊到湖中心约会,亏他们还是好学生……”

夏永山不理众人,只冲着吴非问:“我的大班长,现在是六十年代中期了,难道还想复辟到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去?”

吴非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但还是强词夺理:“别扯远了,中学生早恋,本身就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行为,与封建社会毫不相干!”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谁说我们在谈恋爱?”夏永山说罢,见吴非理屈词穷,又补了一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童真真暗暗佩服夏永山能言善辩,这才发现班上这么大动静,班主任居然没有出现,难道,他是放任学生斗学生?

没人再说话,夏永山开始对参与批斗的学生发难了:“这是学习的教室,请大家保持纯洁与严肃,哪个贴的纸张自己撕下来。否则,诬陷的、造谣生事的,一切后果自己负责!”

有人不声不响地撕了大字报,还有人向墙报栏走去……就在这时,班上的喇叭响起了校长的声音:“请各班班主任老师回到自己教室,请各班同学都坐到自己位子上,下面有重要事情宣布,下面有重要事情宣布……”

毕业生都想学校下个好评语带到大学去,如士兵听到元帅命令,马上回到自己座位坐好,但一个个心儿打鼓:“毕业生最重要的事就是高考,全校应该上课的时候,学校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

班主任进班级了,站在讲台上,神色严肃,见他对面学习栏面目全非、破破烂烂,心情更加恶劣,大吼一声:“搞什么搞?谁弄这些无聊透顶的玩意?想干扰大方向吗?”

一向温良恭俭让的班主任也失态了,问题真的很严重。

马上有三个人撕去自己杰作。童真真冷眼看去,最先撕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张的是张诚鼎,然后是吴非撕去写着他们职务的那张大字报,最后才是武三桥咕咕噜噜地骂着什么,撕去了大横幅。包括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人,让匿名的大字报暴露了作者。

童真真有几分欣慰:冯有珍没有参与写大字报。自己错怪她了。

全班刚刚安定下来,墙上高挂的匣子,传来停课闹革命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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