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草木皆兵(2 / 2)
柳志“哦”了一声,也没想过能活捉二人,当即点了点头:“把兵器都放下,城中百姓只要不反抗我军,决不杀一人一兵。”
百夫长打了个寒噤:“是,是。”又瞧了眼城外,苦笑道:“掖县可能容不下将军这么多的兵马。”
柳志“哈”的一笑,此时也不需要再隐瞒,淡淡道:“我军不过六七千人,次城中的余粮,足以使我军资用。”
百夫长将信将疑,心想城外数万兵马如摧天毁地一般,怎得又只有六七千人而已了?他也不敢多问,忙道:“是,是。”
柳曲开心地道:“城中的宝贝,可都得拿出来,我们要亲自清点财物。”
阎诩是最后一个进城的,脸上还挂着鲜血,喜道:“财物?太好了,还不快拿出来分上一分。”
公孙修自从登基开始,就设下明文规定,不可杀害俘虏降卒,亦不可劫掠或者屠杀百姓。这两个规定,既有出于仁义之师的名号,也有出于对现实的考虑。毕竟杀俘虏跟降卒会反向刺激今后的敌军绝不投降,死战到底。
然而古代的统兵者要做到完全不虐民劫掠,又千难万难。其苦衷莫过于,兵卒费尽千辛万苦攻下了一座城,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破城后作为将军的要从哪儿拿钱财嘉奖手下的数万将士呢?
唯一的嘉奖就是纵容兵卒劫掠百姓,或抢其财宝,或掠夺民女,古代吃粮的士兵一是被逼无奈,二是为了发财,除此别无他法。
公孙修则废除了这一条例,他要的是人口跟土地,保护都来不及,哪里能杀害?
按照燕军成功破城败敌之后,不许虐杀百姓,只分金银珠宝,不足的军饷则由本该收缴入国库的那一份赏给三军将士。
即便如历史上的李世民征高句丽,对白岩城的不投降很是愤怒,于是传令三军,破城之后立即屠城,将财物、女子赏给将士。
可白岩城抵挡不住压力,向唐军投降了。李世民接受这一投降,这导致帐下的大将不满,为首的便是徐世绩,率领数十名将官向李世民呈情。
即便是李世民这位古今帝王中的明珠,与秦皇汉武相提并论的人物,看到数十人来讲道理,立即下马道歉,并且答应自掏腰包的给三军将士派发赏赐,以弥补未能劫掠百姓的经济损失。新笔趣阁
《资治通鉴》中如此记录:李世勣见上将受其降,帅甲士数十人请曰:“士卒所以争冒矢石、不顾其死者,贪虏获耳;今城垂拔,奈何更受其降,孤战士之心!”上下马谢曰:“将军言是也。然纵兵杀人而虏其妻孥,朕所不忍。将军麾下有功者,朕以库物赏之,庶因将军赎此一城。”世勣乃退。
这也是公孙修多年的战争中逐渐总结的经验,期间也少不了邓艾、贾范等人的日夜指点,知识水平可谓水涨船高。
同时他也意识到不是完全照搬后世的那套就能改变古代的僵局,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跟网文主角那样,把封建思想熏陶下的兵卒改造成现代化士兵,只能说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柳志尊奉公孙修的军令,不劫掠百姓,秋毫无犯,只命人开了官府存储的钱财,分发给了燕军将士。
柳曲、阎诩都各分得财物,脸上颇喜。
他无奈地一笑,交代二人决不可虐待降卒跟百姓之后,率兵入驻衙府,检阅城中的典籍,了解一番掖县的人口、土地、律法等现状。
这才是真正的财富。
次日天明,掖县百姓便瞧见了震撼的一幕:驻扎在城外的两万余燕军,竟一夜之间化作了稻草人。
此消息不胫而走,在魏军跟掖县百姓之间人口相传,皆言燕军擅长妖法邪术。
整个东莱郡也引发了震动,燕军攻占治县,连夏侯玄、程喜都弃城而逃,诸县皆惊。
北海郡胶东县。
夏侯玄在亲兵的护卫下,数日昼夜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抵达了北海郡的胶东县避难。
北海太守丁淮是个年近七十的老者,精神倒是不错,几乎是满口奉承着迎接二人。
掖县这桩怪闻很快就传到了北海郡,百姓老幼之间谣传。均想燕贼果然会妖法,能将两万余个稻草人施法变成士兵作战。
大小官吏则是一并将信将疑,毕竟未曾亲眼所见也不敢置信。
丁淮也觉事有蹊跷,便将掖县的消息报给夏侯玄得知,皱眉道:“夏侯将军,下官听得掖县传来的消息。据说——据说只过了一夜的时间,屯兵于掖县之外的两万余燕军,竟然都变成了稻草人。”
他登时一愣,跟程喜对视一眼,二人均觉哑然不已。
“这怎么可能?柳志确实率领了三万燕军进攻掖县,怎会——”
夏侯玄正想解释,突然之间像是想通了什么:“自始至终,我似乎都没瞧见过燕军的全貌。他虽增兵九次,可每次增兵三千人一入燕营便不再出来,斥候也不知里面的情况。再至城下围城,柳志也是白天坚守不出,夜里攻城。排兵布阵的二万余大军都放置在远处,只能瞧见大致的人形轮廓……”
程喜正愕然不解,他已拍案而起,“呼”的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不好了,我等皆中了诡计。”
丁淮一愣:“这——不知是何事?”
夏侯玄脸色难看,摇头道:“上回燕贼已三万大军围城,看似兵强马壮,实则不过六七千人马而已,那两万个稻草人,是柳志命燕贼用竹架隔着老远,一边抬着走。我等不知虚实,下意识地以为是三万大军一并攻城。”
程喜不禁张大了嘴巴,吃吃道:“竟……竟有此事?当真是可惜了,若是能早点发现,以掖县要挡住六七千人,则勉强不是问题——”
夏侯玄心中没来由地烦躁,刚想斥责程喜只会在事后说风凉话,事前还不是力主撤退?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毕竟他自个儿才是青州的最大话事人,从洛阳持节而来,程喜跟田豫皆听令于他一人。
说到底,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他的身上,程喜不过是谏言而已,若是自己不听从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祸事了。
夏侯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事到如今说这种话,于事无补了。燕贼狡猾,居然能用这样匪夷所思的战术,可不曾出现在兵书典籍之内。”
丁淮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险些两眼一抹黑倒在地上,暗想:“难不成他是按着兵书的只言片语来学着用兵的么?那不成了按图索骥,顽固不化了,朝廷怎会派他到此领青州诸军事?连当年的孔融都有所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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