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他们回不到从前（2 / 2）

赫连墨在众人眼中，是个好男人，但对潘小蛮而言，他就是一盘日本的寿司，看上去不错可就是没什么味道。陌上阡在众人眼中，是坏男人，但对潘小蛮而言，就是大辣大麻，口水虾盆盆鱼。

潘小蛮坐在亭子里，很久，很久。后来，扎苏出来了，走了近来：“主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潘小蛮回过神来，她说：“我睡不着。”

扎苏问：“主子，想些什么呢？”

潘小蛮要好一会儿后才说：“我在想一个童话故事。”

扎苏又再问：“童话故事？主子，是什么童话故事？”

潘小蛮说：“那个童话，叫《海的女儿》。扎苏，你要不要听？我说给你听。”

扎苏说：“好哇。”

潘小蛮说：“……人鱼公主在十五岁生日那天，浮上海面，在暴风雨中救得一个王子。公主爱上王子，求女巫将她变为人类，忍痛吞下哑药，长出双足，人鱼公主结识了王子，但王子并不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一个夏日的夜晚，王子将与邻国的公主结婚，人鱼公主的姐姐来找她，递予她一把匕首，对她说：快，快，在天亮之前，将王子杀死，回到海底来，恢复长生不老的人鱼身份。”

扎苏听得入了迷，她问：“后来人鱼公主有没有杀王子？”

潘小蛮说：“没有，她不忍杀死她所爱的人。人鱼公主握住匕首去找王子，她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见那位美丽的新嫁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人鱼公主把匕首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沉匕首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水面。人鱼公主又再回头，朝朝王子望了一眼，然后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再然后，她的身躯在融化成泡沫，消失在天空中……”

扎苏很感动：“人鱼公主多伟大，为了爱，不惜牺牲自己，只为着心爱的人得到幸福。”

潘小蛮摇头：“不，我觉得人鱼公主很笨。”她仰起头来，恨恨地说：“如果我是人鱼公主，我不会成全他。我会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将匕首插进王子的心脏。”她一边说，一边握着虚幻的匕首，作了一个恶狠狠地插入别人心脏的姿势——想像中，她把那柄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了赫连墨的心脏。

潘小蛮觉得她挺狠毒的。

如果那个王子是赫连墨的话，她一定一定，会把匕首插入了赫连墨的心脏。潘小蛮意犹未尽，又再对扎苏说：“我是不会傻到去做什么蔷薇泡沫的，我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另外一个女人的美满。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别的女人得到。”

潘小蛮的这些话，落到远远站着的赫连墨耳中。

赫连墨心中惊诧。

看来他曾经爱过的女子，都是那样的自私自利，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但此时的赫连墨，何尝也不是这样想？他用了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说得对，我也一样，是不会傻到去做蔷薇泡沫！小蛮，我也像你一样，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另外一个男人的美满。我得不到的你，我也不会让别的男人得到你！”???.biQuPai.coM

已是深夜了，无边的夜色，笼罩着大地。

空气凛冽，清冷和绝望渗入骨髓。眼前的景物模糊的成了一片，悲伤和绝望像海，在赫连墨心里跌宕成伏。赫连墨悲凉地想，他跟潘小蛮的过往，悲欢，喜乐，随时随地都会化成一缕青烟，然后，灰飞烟灭。

这是赫连墨在这个朝代，最后一次见到潘小蛮了。

翌日，赫连墨离开新都城，率兵前往南下。

此时中原国和晋沼国双方大军在宁阳对峙。赫连墨率兵到了宁阳之后，便令两名将领率军攻击晋沼军的侧翼和后背，要截断他们退路而后正面总攻。

中原大军跟晋沼大军几次交战，晋沼大军不敌，大败。晋沼国太尉陈显达心生畏惧，在一天深夜率军遁逃。次日，赫连墨带领中原大军攻入晋沼军空营，缴获大量物资，赫连墨又令诸将率轻骑追击陈显达，追上晋沼军。

正准备渡河的晋沼军忽听身后“轰隆”之声，随后便见洪水一般的中原骑兵冲击而来，士气尽失，被斩杀、俘虏以及落水而死者十之八九，损失惨重。中原军终于大胜。

晋沼国新皇帝见势不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人到洛阳公主的宫殿，把她杀了，取下人头。洛阳公主的鲜血染红了晋沼国的宫殿，给她报仇梦划上了一个悲壮的句号。

洛阳公主死后，新皇帝提着她的人头，不得不向中原国投降，同意向中原朝廷称臣。

战争停止了。

赫连墨没能再回新都城，他支撑不住，在回新都城的路上病倒了。这病如山倒，无药可救。终于，赫连墨病越来越严重了，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给人一种灯枯油尽的感觉。

是，灯枯油尽。

他从容地交代遗嘱，命中书令拟诏，令太子赫连南弘即位，始平王赫连嘉，南越王赫连羽，楚湘王赫连秀，还有好几个朝廷重臣共同辅政。

交待好这些后，赫连墨神色渐渐暗淡了。他微微阖目，似要蓄足了力量似的，好一会儿后，他又再睁开了眼睛，语气依旧平淡，但神情有说不出的肃穆：“朕去后，遣散后宫之中三夫人以下的嫔妃，让她们自由地择人而嫁，但皇后……皇后久乖阴德，自绝于天，令其自尽。之后务必以皇后之礼办丧，与朕合葬于长陵内。”

赫连墨，终于在临死前，对自己一直深爱的女人动了杀心。

他闭上了眼睛，有一颗晶莹的眼泪从他眼角滴了下来，他的声音像不可闻，呢喃：“我说过的，我得不到的你，我也不会让别的男人得到你……小蛮，我不求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死后，你必定得跟我一起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没了声息。